我怎么可能用这么老套的法子……
赵孟启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周密和方鲁,“难道就没有更好更高明点的办法了么?”
方鲁木着脸,“重在意诚,方式不分高下!”
周密讪笑,“招数虽老,但绝对实用,……李相乃国之柱石,劳苦功高,殿下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赵孟启无语,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世上的事并非只有对错之分那么简单。
且不说李曾伯功勋卓著,就眼下的局势也确实需要他坐镇西南,抵御来自大理方向的威胁。
在国防安全与自己面子之间,赵孟启当然是选择前者了,于是便自己动手扒下身上的袍子,把荆条绑在背上。
被那么多尖刺扎进皮肉中,不管是谁都不会好受,赵孟启却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挺直地站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
码头上人来人往的,见到这稀奇的一幕,都不由站在警戒圈外围观起来。
“哟,这唱得是哪一出?”
“负荆请罪?那好像是燕王殿下吧……”
“是燕王,他今日要接的人是李相。”
“哦……原来如此,说来,李相为扶保江山,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家人却得不到朝廷的照顾,换我我也接受不了,只能说燕王太不厚道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再怎么照顾也有个限度,李相那外孙和亲家,实在是罪有应得,怪不到燕王头上。”
“怪不到燕王,那他怎么还要负荆请罪!?”
“你懂个屁,这是燕王殿下为了国事大局忍辱负重!”
“呵呵,我就看看,要是李相真要打他,他还忍不忍。”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引水员领着一艘大官船靠上了栈桥,船上人看到栈桥上的情景,都大为愕然。
随后,一个老者在一名贵妇人的搀扶下,从舷梯慢慢走了下来,来到赵孟启身前。
赵孟启揖手深深一躬,“小王代表父皇与朝廷,欢迎李相归朝。”
老者面相儒雅,却不怒自威,看着眼前赤身负荆的年轻燕王,犀利地眼神中泛起一丝复杂难明。
“老臣不敢当殿下如此大礼,也不知殿下如此是有何意。”
搀扶他的妇人便是他的女儿李夕,口中嘟囔着,“假惺惺……”
李曾伯撇过脸,瞪了女儿一眼。
赵孟启依然躬着身,“小王如此并非为了请罪,因为小王自觉无罪可请……”
闻言,李曾伯脸就刷的黑了下来,不请罪,难不成你是来耍着老头子玩的!?
赵孟启语声不断,“这些年多亏了李相,我朝西南才能安如泰山,您的功劳无需赘述,于情于理,您都是小王十分尊敬之人。”
“李相一生光明磊落,呕心沥血都是为国为民,必定会名留青史,为千古颂扬,若是用您的功绩来为他人的罪行做赎,那岂不是对您最大的侮辱么?”
“当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深深伤害了您的感情,小王深感抱歉,今日不求别的,任打任杀,只愿能让您心中舒服一些。”
说完,赵孟启直起身,目光诚恳地望着李曾伯。
对于燕王的表现,李曾伯很是惊诧,原来道歉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
“真的任打任杀!?”
“真的!比珍珠还真!”赵孟启坦然。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随即李曾伯从袖袋中抽出一把匕首,逼近赵孟启。
赵孟启巍然不动,神色丝毫未变,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见李曾伯抬起匕首,刺向赵孟启心口,伍琼等护卫心下大慌,但碍于燕王之前的严令,无论李曾伯做什么,任何人都不许干涉,因此只能干着急。
寒芒刺骨的锋刃抵在赵孟启心口,李曾伯却发现他眼中依然清澈,似乎真的无视生死。
然后李曾伯将匕首往上一挑,割开绑荆条得绳索。
一捆荆条坠落于地,李曾伯绕过去,看到赵孟启背上血迹斑斑,布满细小的伤口,便喟然一叹。
“老臣心中确实有气,不过现在已经消散了,殿下,您今日所言所行,令老臣万分钦佩,只是还请以后莫要如此行险!”
说完,跨步往车驾处走,李夕见此急呼,“阿爹,难道天一就这么白死了么……”
“闭嘴!”
李曾伯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