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还在府学。”程弛泽接口,“不过我要进的是农学院,你们也知道,我家是经营花卉的,打小就摆弄花花草草,学这个也算有些底子,而且就算将来万一没出息,大不了回家继承祖业。”
最后轮到岳良淼,闷闷道,“我家里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府学,再试一届科考,我自己却不愿意。”
“那你有什么打算?”四个同窗都看着他。
岳良淼脸色一红,小半会后才吭哧开口,“我…我其实,想去东卫应募。”
“啥?!你要去当兵!?”四人都很惊讶。
“当…当兵怎么了?”岳良淼梗着脖子,“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燕王殿下多次说过,重文轻武是不对的,能保家卫国的才是真男儿,真英雄!如今中原沦丧,鞑虏凌逼,正是为国许身之时,我有幸与岳武穆同姓,自当以其为楷模,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燕王麾下的兵,看着就不一般啊,军纪森严,对百姓还很和气,那精气神也是昂扬得很,和以前见过的兵卒有很大不同,说来,我也曾有想要置身其间的冲动,奈何我这身子单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宏光满是感概。
随即周景申讪讪道,“良淼,你别激动,咱们并不是说当兵不好……不过,我听说东卫招兵只要十五六岁的啊,你都十八了,应该去不了吧,要是去别的军队,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啊,军中恶习,你我都多有耳闻。”
“这我知道。”岳良淼点点头,低声道,“我已经打听仔细了,东卫招兵一般只收十五岁左右的,说是避免沾染过太多恶习,不过若是通晓文字,能通过考核的话,可以适当放宽年龄要求,我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实吧,据说外伤科学成之后,大概率也是要去军中效命,称之为军医,这样一来,我也算是从军了。”李琮益拍拍岳良淼的肩膀,“嘿嘿,说不定将来你还得靠我救命哩……”
“乌鸦嘴!”程弛泽笑骂着推了一把李琮益,然后看着岳良淼,“人各有志,良淼你选择从军入伍肯定不是坏事,不过,你有把握说服家里么?毕竟你家有几千亩地,吃喝不愁,肯定不愿意让你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岳良淼摇摇头,“我爹固执得紧,天天把恢复祖上荣光挂在嘴上,一个劲寄望我能高中进士,所以我根本不敢和他开这个口,我打算偷偷去应募,没选上也就罢了,但若是进了东卫,我就不信他还敢到军营里来抓我。”
周景申闻言,激动得一拍桌子,“行啊良淼!往常看你蔫蔫的,没想到却敢如此决绝!佩服!”
“来来来,咱们喝一杯。”程弛泽举起酒杯,“如今,宏光兄准备去田庄小学做教书先生,咱们也都有了各自愿景,或许将来会天各一方,但愿我等友谊常固,满饮此杯,谨祝大家前程似锦,大展抱负!”
五人热情高涨,酒到杯干,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无限憧憬。
而偷听的赵孟启,对五人的选择大感意外之余,心中也满是欣慰。
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读书人都有强烈的优越感,骨子里蔑视其他行业之人。
如今赵孟启试图改变大宋,那么各行各业都少不了人才,偏偏这时代大多数聪明人都挤在科举这条独木桥上,想要扭转他们的观念其实很难很难。
眼下这五个府学生,或许是因为属于‘学渣’水平,却比较有自知之明,所以放弃了科举,被动或主动地重新选择了人生道路,这自然是赵孟启所喜闻乐见的。
尽管绝大多数读书人还抱着传统观念,这五人可能只是渺小的非主流,沧海一粟,但起码这种转变让赵孟启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