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这洞府不再隐藏。公良至能感觉到妖气冲天——妖气怎么会不重?他们在大妖遗蜕当中,而周围与其说石壁坍塌,不如说是胃袋开始闭合,要把漏网之鱼一并消化。
公良至不再和卫钊一起东奔西跑,他从芥子袋中掏出阵材,急急在原地布阵。小阵升起来的同时胃袋已经闭合,阵法撑起的空间中只容两个人盘膝而坐。从阵内向外看,只见石壁上浮现了肌肉纹理,那纹理扭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正在努力把小阵压碎。
“道长,咱们能撑多久?”卫钊说。
“你莫往外跑,几日总能撑过。”公良至。
这仓促间布下的阵法能撑多久有待商榷,但总好过闭目等死。不断完善小阵起码能撑一日,再久就要耗费布阵者精血。
刚面对完心魔就要面临死劫,过去甩不脱,现在过不好,未来……恐怕没有未来。幻境并未完全消散,不守住心神似乎随时都会卷土重来。看不破,参不透,越不过,公良至苦笑,还真如心魔所说,我真是个无用的废物。
反倒是卫钊,多半是心思单纯,不为心魔幻境所苦。
公良至在心中叹息,既叹没法给女儿带药,又叹如此资质的卫钊很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卫钊却露出一副坐立不安的表情,比起害怕,看上去更像羞愧。他欲言又止好半天,豁出去似的,说:“道长,都是我连累的了你!”
“道途本就艰险,天灾人祸,人力不可违。”公良至摇头道,“要是你非要这么说,倒是我连累你踏上修真之道了。”
“不是,我……”卫钊看上去更加内疚,他抓耳挠腮,嚅嗫道,“道长你知道我那龙鳞哪里来的吗?”
“宝物投怀?”公良至说。
“其实我骗你的。”卫钊说。
“我知道。”公良至说。
“你知道?”卫钊睁大了眼睛。
“与我无关,何必追究?”公良至说。
身心疲惫之下,他身上终于又露出了骨子里的冷淡。卫钊闻言一愣,松了口气,继续道:“多谢道长不追究之恩!其实,其实那是从我身上扒下来的。”
公良至猛地抬起了头。
“我没爹,娘过世前一直待我住在山上,不让我到处乱跑。”卫钊挠了挠头,“后来娘过世了,我下了山,发现自己长了鳞片。娘跟我说过不少龙的事,我没了盘缠,中途撞见魔修鬼召灭门,用自己的鳞片赶走了他,就觉得鳞片很值钱,于是……”
卫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等公良至回答,飞快地说了下去:“我知道这遗蜕是蛟属,它想成龙,才会把有龙气的都吸进来,道长带着我就被我连累了。别怕,只要……它就会把道长放出去啦!”
说到最后他含糊了一下,对公良至露齿而笑,说:“道长一定要修成个真仙,替我看遍大好河山!”
说着,他在公良至反应过来之前扑出了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