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瞄一眼江亦手里的打包盒,认为他过得节俭而精打细算,生活应该不富足,没有存款,拿奖学金。因为他的衣服看起来都是便宜货,仅仅是穿在江亦身上被人衬得高贵好看而已。
杨侑然心想,江亦勤工俭学来美国念书,后来对原主始乱终弃,也不一定就是嫌贫爱富。毕竟原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往高处走,向往美好的事物,而非阴沟里的臭老鼠。
江亦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
杨侑然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男朋友又多了一份喜爱,并决定今天先不提分手了。
两人在寒风中穿过冰冷的街道,江亦打开车内暖气,开车驶离停车位,问他:“你住在哪?”
换杨侑然茫然了:“你不知道吗?”
江亦:“知道。”
刚刚陈教授发给他了。
杨侑然这才笑开来,眼睛一弯:“我手机没电了,也记不清路,你找得到吧?”
江亦“嗯”了一声。
他打开手机找到陈教授发来的地址,大致知道位置,说:“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江亦把他送到楼下,等杨侑然下车,他打开车窗,说:“有事给我发消息。”
杨侑然点头说好,随即江亦开车离开,没有下来送他。
杨侑然在零下的气温里摸了摸鼻子,真的觉得两人不太熟的样子。
楼上,传来一声狗吠。
杨侑然抬头望去,三楼隐约露出萨摩耶的脑袋,灯光亮着,随即有人跑下楼来,喊他:“roy!!”
杨侑然:“赵与墨?”
赵与墨跑到他面前,喘着气说:“天啊,你终于回来了,你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打你手机关机,我差点就报警了。”
杨侑然一脸抱歉,刷脸进入公寓楼:“我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啊,让你等久了。”
赵与墨摆摆手:“我知道你是去约会了,联系不上,又有点担心,下次身上带个充电宝吧。”
毕竟是在美国,附近亚裔留学生出事不算小概率事件,而且杨侑然一身名牌,钱夹鼓鼓,一看就是只大肥羊。
赵与墨问:“你吃饭了吗?你男朋友走了?”
“吃了,走了。”杨侑然点头,进了房门,一边蹲下撸狗,萨摩耶非常热情,杨侑然怀里抱着,抬头问他,“你进来喝杯水吗?”
“……不、不了,”他有些卡壳,杨侑然完全像是换了个性子!赵与墨很不习惯,不自在说,“不喝了,明天你几点起?”
“还是八点起,你九点过来帮我遛狗吧,顺便帮我买咖啡。今天买的就很好喝。”杨侑然又掏出一张一百刀给他。
他打算尽量多给一点钱给赵与墨,好让他如愿以偿地申请到哈佛。等处理完后路,就带他回杨家认祖归宗。
“谢、谢谢……”赵与墨一脸魂游天外地离开了。
杨侑然开灯,摘下义眼清洗过后,坐在地上撸狗,给手机充电。
他看见新加的好友,男朋友的微信id就叫江亦,非常乏味。
杨侑然索性没有改备注。
江亦没给他发任何消息,杨侑然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你到家了吗?”
江亦没回,杨侑然就去洗澡了。
这房子是陈教授出钱买的,登记在杨侑然的名下。公寓虽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波士顿,价格不菲。
开发商不知道什么恶趣味,在浴缸前面安装了一面大镜子。
于是杨侑然就看见镜子里,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一边很漂亮,眼睛大而明亮,另一边则是翻起的眼皮,露出一点眼白,破坏了整张脸的美好和谐。
他有些害怕看见这样的自己,所以闭上眼睛,很快等雾气弥漫了整个镜面。
穿书之前,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杨侑然都是这样生活的,上小学,妈妈带他去医院打地铺,为了挂专家号,提前一晚上就去。
杨侑然因为残疾的关系,自幼就孤僻,生活方式和赵与墨有些相似,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一面认真念书,一面帮开店的母亲做事,一有空就去医院。
他十六岁的时候在网络上发了自己闭着眼睛自弹自唱的原创单曲,爆红网络。
有的经纪公司联系到他,发现杨侑然眼睛残疾这件事后,几乎全都放弃了,没有签他。
只有一家公司,那经纪人审视了杨侑然瘦小寒酸的外表,发掘他藏在小身躯下的恒星,对他说:“杨侑然,你再唱首歌给我听?”
杨侑然唱了,经纪人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说:“你有护照吗,我带你去德国定制一只再生材料义眼,先进的生物电子技术,仿真的,外观和真的区别不大,大概要三百来万,未来二十年你都替我打工,还上钱后你才能赚钱。能接受吗?”
杨侑然毫不犹豫地卖身给他:“能。”
经纪人眼光没有错,杨侑然的确是恒星。在宇宙的边缘,黯淡不起眼,一朝爆发,能永恒地闪亮。
第二年他就把义眼的钱赚到了,只可惜还没回报母亲,她就因这些年过度操劳而患癌去世。
浴缸池里,杨侑然把头发捋到脑后,任由淋浴喷头往脸上洒下倾盆大雨。
手机屏幕亮起。
江亦回了消息:“到了。”
杨侑然不知道回什么,就打字:“好的,我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