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进来看到沈遥凌泡在水中那一幕时,惊惧得整片天灵盖隐隐作痛。
这会儿疼得更甚。
他不想对沈遥凌说重话,但此时也忍不住生出了想训斥的心。
忍了又忍。
“上去再说。”
沈遥凌听话地往岸边扒拉。
一手还拽着那个沉重的袋子。
宁澹憋着气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长臂一展甩上了岸。
“哇。”沈遥凌捧场。
“……”
两人上了池边,浑身往下淌着水。
沈遥凌赤足踩在地面上,有些凉,脚趾有些局促地搭在一起。
水珠溅落到脚边,雪白得刺眼。
宁澹抿紧唇,搭住她的腰背,不知怎么使力,就把她挪到了藤编坐垫上。
动作跟扔那个布袋子好像也没差多少。
沈遥凌感慨。
草草拧掉一些自己裙衫上的水,沈遥凌一边道:“你看看那个布袋,我就猜这水里有东西。我潜水挺厉害吧,不枉小时候跟着阿姊学了那么久。”
她语气听着还颇为自得。
宁澹终于按捺不住,冷漠出言。
“潜水?我方才还以为你是被人暗害了。”
沈遥凌:“……”
她想象了一下水中女尸的样子。
她潜水的姿势有那么差劲?
但宁澹还是按照她说的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布袋子。
伸手按了按,里面似乎装着满满的香料。
难怪周围飘着一股异香。
“这些不仅仅是香料,同时也是药草。在某一特定的温暖湿润环境中,闻之有如饮之,有安神静气之用。而若是日日使用,容易有成瘾性。”
沈遥凌穿好鞋履,裹上干净外袍走过来,目光在水面上搜寻散落的木簪。
“难怪陛下会被瓦都里僧人说服,要派人去阿鲁国寻药。他们确实是用药的高手。”
刚好方才的水波将木簪推到了岸边,沈遥凌找到了,换了个位置趴在池边捡起。
宁澹面色凝重。
阿鲁国人喜好用香,几乎处处都用上香料,那些僧人身上也有熏香。
在各色香气密集的环境里,即便进到一间充满异香的房间之中,也只会觉得香气恬淡,不会立即察觉不适。
宁澹忽而想起方才那个魏渔进入斋间后,就一直紧蹙着眉,时不时用袖口掩鼻。
这一路上,沈遥凌一直在魏渔身上放了几株兰桂,不让他取下。
本以为是玩闹,他看在眼中,心头醋意频生。
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早有准备,为了魏渔别有用心。
用兰桂香气区分开阿鲁国的惯用香,便能保持嗅觉的敏锐,提高对危险的警觉。
……醋意更重了。
宁澹勉强压下心中念头,掩饰狼狈。
眸光转开:“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那个千辛万苦弄上来的布袋子,她看也没看一眼,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主意。
果然,沈遥凌道。
“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我在书上读到过,岭南有香异甚,近嗅则浓烈刺鼻,混在余香中则旷人心神,慢慢回甘,前似柑橘清新,后似花叶恬淡。嗯,那个记录者描述得很恰当。”
宁澹拧眉。
“那你还非得弄上来。”
冒这样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