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她不告诉宁澹,医塾的典学也会跟飞火军联系的,不可能耽误事。
总之不差她这一趟。
她不会去的。
她不会再主动找他,事实上,会在这里偶遇他,已经是十分的意外。
而宁澹竟主动同她说话,就更是让她意想不到,也不太理解。
上一世她和宁澹从没有过这样的偶遇。
她和宁澹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她独自一人的蓄意为之。
她当年在医塾时,和其他学子关系并不好。
或者说,差到了恶劣的地步。
本来沈遥凌就不受师长待见,而医塾又格外特殊,比起其它的学塾,医塾的门阀气息非常重,许多任职的教授、典学,都是医学世家中抽派来的人选。
毕竟,医药一行被世家垄断几百年,其中的关窍旁人根本不会,又怎么能教授学子?
进入医塾的学子中,除了靠考分拔尖硬挤进来的那几个,其余的,全都是医药世家子弟。
沈遥凌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得罪过医药世家的大拿,那时并没预料到,这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医塾。
她考入医塾后,师长们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
而那些沾亲带故的子弟更是有样学样,变着法儿地跟她针锋相对。
再加上,沈遥凌算是有几分天资,每回的课业总是学得最快,处处压其他学生一头。
她本就招人厌,还比人强,会如何?
自然是更加让人讨厌。
沈遥凌几乎不用做什么,就与其他学子势同水火。
在学塾中,大大小小的排挤,沈遥凌没少受。
她也不往心里去,上学路上没人和她同行,在饭堂也没人愿意与她共桌,完成课业要两两组队时更是人人都推拒躲避她,她都可以不在乎。
没人理她,她一个人悠游自在。没人愿意跟她她共同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她就一个人做完两个人的活儿。
这都没什么。
但却架不住,天天有人非要同她撩闲吵架。
沈遥凌是不在乎,却不是爱吃亏,师长讽刺她几句,她尊敬师长可以忍。但同龄人凭什么忍?
被人说了不好听的,她自然也要骂回去。
她不擅长那些指桑骂槐的花招,吵起架来就实打实地揭人短处。
说人好不容易长了个脑子宝贝得很,舍不得用,最简单的题竟然也会写错。
说人手如鸡爪,哆哆嗦嗦开一张药方,字还写得像狗爬。
说人吃得少拉得多,个子长得还没她高,站起来了她都以为还坐着呢。
气得对方急赤白脸,要她闭嘴。
她一脸无辜,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
于是彻底惹恼对方,真要同她打架。
有时候打一个两个,沈遥凌就硬扛着动手打,不管打不打赢,反正使尽吃奶的力。
有时候要打的是一群,沈遥凌就识时务,跑为上策。
沈遥凌一跑,那群人追得更加来劲。
平日里闷葫芦一样的医塾学子,每每有失态地在学舍间横冲直撞的情形,都必然是在对沈遥凌穷追不舍。
沈遥凌身子轻跑得快,但打娘胎里身子骨就弱,长了十几年虽然养好了些,体力却绝对比不上其他人。
跑得累了,她得给自己找个藏身之地,也不知怎么想的,跑进了赤野湖边的树林。
这片林子鲜有人迹,并非只是因为它偏僻,更是因为它早已被人圈了地盘。
这人便是“传闻中的宁澹”。
宁澹同他们差不多年纪,却几乎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他不必拘在学塾里苦读,因他武技高绝,年纪轻轻便已能掌管飞火军,诗书典籍更是由陛下指定太傅教习,比起他们这些普通学子,早已强出几里地去。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太学院,是因为皇帝在那里划了一块地给他,用以冥想、深造心法。
虽未明文规定,但所有人都默认,他在的时候,那是不可涉足之地。
他不在的时候,也没人敢去。
据说从前曾有绘画科的学子深夜路过,急着要清洗画笔,料想林中无人,就进去在赤野湖里洗了笔。
结果拿到月光下一看,原本应该洗白的笔尖,竟全染成了红色,那学子吓得尖声惨叫,扔了画笔连滚带爬逃窜而去,逢人便哭嚎,称那位宁公子在赤野林中杀人,尸首扔在赤野湖里,将湖水全变成了血水。
此等骇人听闻之消息,立刻一传十十传百,隔日甚至传到了宁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