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一个抬眸,黑眸深邃,全然不似平日表现得那般淡泊。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面上微笑都不曾减去半分,仍令柯慈感觉眼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冷笑出声:“裴公子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可敢给爷露一露?”
裴玉戈神色不改,只淡淡道:“倒也谈不上是两副面孔。我素来体弱,如今多饶的这二十多年也全是仰赖父母亲人尽力保全。日子都是偷来的,我便不愿做那些无谓之争虚度光阴,可这不代表我是任人揉搓的面团。何况,你所说的明珠只怕心中早已清楚,你是他的心腹,难道觉得明珠对我种种迁就都只是因为我这张脸?”
柯慈听了沉下脸来,看向裴玉戈的目光也变得探究起来。
裴玉戈神情严肃,忽得话锋一转,连名带姓地唤道:“柯慈,你对明珠并非恋慕之情,你我也并非敌手,何不如握手言和,将该办的事仔细办好了。”
柯慈挑眉反问道:“爷对我有知遇提携之恩,又是个风趣平和的主子,裴公子嫁入王府不足一年便敢说你与王爷两情相悦。交浅言深,你凭何笃定相伴爷许久的我们便不会心生爱慕?”
裴玉戈摇头,语气肯定道:“爱慕和在乎还是有分别的,何况你也说了是‘你们’,若是真的心存爱慕,你眼中该是容不下我,而非…时刻担忧我伤到明珠,不是么?”
“呵…哈哈!裴公子,就算你猜得都对也无法打动我。你方才有句话说得我还算认可,我们不是敌人,所以但凡是爷想要做到的,我都会为了他尽力辅佐你做成,不过…也仅此而已。”
裴玉戈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求短暂一时。”
柯慈没有回应,不过也没有反对。
两人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即使偶有目光相撞,也是淡定别开视线鲜少开口说什么。
他们这一路几乎不曾耽搁过多时辰,好在王府的马车虽外表看着不起眼,但拉车的马都是进贡的良驹,日行千里虽夸张了些,可比起寻常马匹总能多赶些路。
乔装成家仆和车夫的王府亲卫日夜兼程,原本京城到良州需要十多日的脚程,他们只用了不到十日便赶到了良州的边城。
马车在官道上远远能瞧见丰县城门时,他们才暂时停下来修正一番。
良州在大齐境内说不上是什么富足州府,可因是京畿通往北境五州的要道,往北去的行商都要经过这里。
而同甘州一样,良州起先是叫雍州的。先文帝在位时,原本的中洲国主,也就是如今的东江王主动献降。中洲国以西的部分国土因与雍州隔江而立,后被重新划分,两处合并,改称了良州。中洲人多行商,连带着良州境内也成了齐境商贾常往之地。
有商人的地方消息也最是流通,裴玉戈与柯慈扮做过往行商便不会惹人侧目,而从良州一路向北,直通北境五州,倒也方便办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