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笑容灿烂,开口答的却是裴玉戈最早的那个问题。
“美人画卷自然是柳放心心念念的侍郎女儿。他是御史台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小臣,教坊司管事的又都是宫里出来的,他去问自然得不到答复。不过好在我这亲王爵位顶些用处,吩咐一句便能连人带画要到手,不过我只送了画,要不然那个大情种怕是无心去甘州了。”
裴玉戈心中明了,难得勾唇打趣道:“幸得你心性纯善,如若不然,我此刻便只能以命相拼了。”
萧璨枕着裴玉戈的肩头笑道:“我可不舍得玉哥伤着!但凡被我算计的,都是他们该死!”
裴玉戈伸手点他额头,板了脸轻斥道:“别动不动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你如今是御史大夫,言行比从前更要谨慎守礼。”
说到守礼,萧璨便又撒起娇来,也是仗着裴玉戈愿意哄着顺着他才敢如此。不过人虽有些不正经,话却是心里话。
“我不杀人不放火不苛待百姓,图的就是逍遥自在。”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玉哥,我王爷都当了,就不能活得自在舒服些吗?”
裴玉戈未答,他微微垂眸,良久后才道:“你如今方及冠,陛下尚且当你是幼弟偏宠,可若五年十年之后呢?而立之年,有些事再改便迟了。”
“我知玉哥这番说是为了我着想,只是我这人既当不得那九五之尊,也做不得曾叔公那样权倾朝野的重臣,只想兄友弟恭,一辈子自由自在的、如今玉哥便是想让我帮皇兄担待国事,也且饶我一年,下下次过了年,我保证守规矩!”
裴玉戈终是不忍拘着他,到底还是点头应了。方才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那番劝导,其实已然是存了不臣的心思。
外人视萧璨为无用纨绔,可裴玉戈日日与萧璨相处。是而越是了解,越容易就将萧氏兄弟对比,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萧璨比如今的天子更贤明豁达,也更适合做两位女帝的后继者。
接触萧璨之前,裴玉戈从未对忠君二字有过动摇,可如今却似将那谋逆的念头牢牢刻在了心头。
“…玉哥、玉哥?”
裴玉戈回过神见萧璨已下了马车,一旁的亲卫将车门帘子掀开到一边,再瞧一眼不远处的府门,才发觉他失神的那会儿,他们竟已回到了王府。
萧璨牵了裴玉戈的手,半扶半抱将人带下了车。替裴玉戈合拢大氅挡风时不由歪头问道:“玉哥方才在想什么?唤了你好几声都没理我。”
“只是送走柳兄后想起盐铁的那桩事,还有老师的案子…一时觉得没有头绪,有些心烦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