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戈因萧璨之故官升数阶,如今已至正四品御史中丞,也因此有权调阅御史台存放旧档。又因天子指派了另一名官员同样担任御史中丞,辅佐萧璨打理御史台日常要务,裴玉戈素日清闲,反倒能腾出手来专心做事。
萧璨不来,那位御史中丞便名正言顺接手了原本御史大夫的权柄,有皇帝的叮嘱在先、膨胀的实权在后,对方打理公务极为卖力,鲜少有心思顾及裴玉戈。
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权,却无查案之由。裴玉戈此时甚至无权调阅恩师遇害的前后详情。若想要为恩师求个公平公正,便只能从她经受过的卷宗中寻找契机,借旁的事向大理寺或京兆府施压。
可这事想来简单,办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他明知殷绰应是幕后指使之人,却清楚堂堂太师不可能亲自指使手下人杀害朝廷官员。如今人犯究竟在何处、人又是否已被灭口、中间是否有人经手、大理寺及京兆府是否有所包庇懈怠、恩师又到底因何事找来杀身之祸?
诸多疑点皆是未知,天子又不欲严查,裴玉戈纵得御史中丞之位,可官位能给予他的帮助微乎其微,想要撕开一条口子,仍需要他大海捞针。
“裴中丞。”
一人走到桌案边出声唤了句,裴玉戈扶着桌子起身,朝来人拱手道:“符中丞,有何指教?”
徐正礼破例被允许跟着陪侍在旁,裴玉戈起身的时候他忙上来扶了一把。裴玉戈一句话说完便轻咳了几声,符礼见状抬手回了一礼,笑言道:“岂敢。我与裴中丞官位相当,不敢称指教二字。只是听人说裴中丞近日一直翻阅整理库中旧档,每日很晚才回去。这些时日我因王爷不在,一直忙于打理御史台上下事务,今日见你还在忙,便来问问,看看有何处能帮上忙?”
“咳咳…符中丞客气了。不过是我天资愚钝,不及符中丞稳重聪慧,又突蒙圣恩升任此职,一应公务皆不熟悉,看什么都慢些,未能帮衬符中丞一二,心中不免惭愧。”
“裴中丞过于自谦了。身为同僚,如何不知裴中丞身子骨不好,符某得陛下亲命,王爷不在时自该多多尽职,万万当不得裴中丞这番话。”
符礼得天子亲命,手握御史台实权。他嘴上说得谦虚,心里却巴不得萧璨不来,那样整个御史台便只有一个病秧子勉强和他平起平坐,日子反倒痛快。
再则,他也是确实怕裴玉戈天天熬着出什么事,毕竟这病秧子如今顶着雍亲王妃的头衔,若是萧璨不在,裴玉戈却在御史台出了什么事,符礼只怕是再笑不出来了,故而不论是顾忌自己的官途,还是奉行天子之命,他都不希望裴玉戈滞留御史台太久。
“听闻王爷近来总是出京晚归,近来天黑得早,裴中丞不若同符某一道回去?”
符礼的宅子与雍亲王府并不顺路,同行是假,赶人才是真。见裴玉戈没答应,便又道:“左右是看些陈旧卷宗,也不急于一时。若是非要今日,符某便留下来帮裴中丞一同整理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玉戈再坚持留下,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了。
“承蒙符中丞好意。不过王爷这些几日虽不在,却已吩咐过府中每日派车马来接,就不劳烦符中丞相送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