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筝却用下巴抵在崔植筠的肩头,两只纤细的手臂,牢牢将他包围。而行路的颠簸,却不曾让两人分离,两个人一直紧紧贴在一起。
筝嗅着崔植筠身上淡淡的香,情不自禁朝他靠近,直到那张冰冷的面与另一张热乎的脸贴在一起,冰冷彻底被温暖消融,筝在他的脸上无所顾忌地蹭了蹭。
又以轻柔的声音,真挚地说了声:“二郎,谢谢你。”
“何故道谢?”崔植筠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下意识想要躲开太史筝与他的亲密无间,却又不能将人扔下不顾,左右都是两难。
可下一秒,筝竟自己离开他的面颊。
只瞧她瞬将眉目低垂,慢慢说起了心里话:“然不止是今日,我要感谢认识你后的每一日。我看得出,你在用心做好一个丈夫,你也能做好一个丈夫。可是,二郎……我想你爱上我,我也爱上你,我们一块过好一个家。无论前路如何,走完这辈子的,就我们俩。”
“如此,你愿意吗?”
崔植筠被她的主动扰乱了心绪,他的步子由慢转急,这是一场肉眼可见的慌乱。只瞧,崔植筠不知如何作答,居然闷着头朝水塘边的枯柳撞去。
幸好筝拍了拍他的肩,唤了几声:“吁,吁,吁——”
崔植筠这才听话地停了下来。
“崔植筠,你至不至于?不愿意,就不愿意。也没人逼你,你做什么要赶尽杀绝!你这心眼也未免太坏,竟连我这般动人的弱女子,你都狠心?”
太史筝骂骂咧咧,可她抱着崔植筠的动作,却是生怕他把自己给扔进水塘里。
崔植筠站在枯柳之下,眼中的波光微微荡漾,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太史筝方才说过的话。他虽读不懂太史筝口中的爱上是何意,可他却从未想过除却她外,又再与谁携手共度这索然而平淡的一生……只是,不轻易许诺,是崔植筠自己的选择。
最终他只说了句:“回去了。”就再无任何回响。
筝却也明白,若眼前人能立刻作答,倒叫她看轻了他。但她仍会不免失落。可失落过后,太史筝亦不去沉湎,她当为自己而活。
崔植筠那头见气氛沉寂,也似是怕太史筝难过,转而岔开话题去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筝便又继续靠在他的肩头,一字一句重复起银杏阁中的见闻。
崔植筠听后只说:“植筹媳妇这般胡闹,得些教训也好。只盼她往后不要再如此行事。”
二人和解。
太史筝又如常打趣起崔植筠,“诶?郎君,我怎么偶然间听说,这宋明月原本是要许给你做媳妇的?那你说,若是当年宋明月嫁给了你,你们俩人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样?总之,肯定不用像昨天那么倒霉,被爹喂了毒蕈子,又被编排成这个样。如此想想,郎君一定很悔不当初吧——”
筝装作可怜相,崔植筠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若是。”
太史筝闻言会心一笑。
可当她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银竹雅堂,忽然想起什么便慌忙道:“郎君,掉头,掉头——”
“掉头?为何?”崔植筠一头雾水。太史筝指了指银竹雅堂的另一面解释说:“送我去银剑居,我还有些事没办,要找大嫂嫂。”
“快到晌午,你何不先回去歇歇,等着用完饭再去也不吃。”崔植筠了解她。
可筝却执意要往银剑居去,“不行,我都跟大嫂嫂说好了,不能叫人等着。很快的,我大抵赶在开饭前就能回来。郎君好人做到底,只差几步路,你就把我送去呗?”
“可你的腿…”崔植筠有些担忧。
可太史筝又撒了撒娇,道了句:“求你,郎君。”
他便再难拒绝她的请求,转头就将太史筝送去了银剑居外。待到将人缓缓搁在台阶上,崔植筠嘱咐说:“再有什么事,记得叫人回来告诉我。”
太史筝闻言负手望去阶下的人,认真地应道:“记住了,下次一定告诉郎君。我绝不叫郎君在银竹雅堂坐立难安,为我操心!然后迫不得已,出门苦苦把妻寻——”
筝一语道破崔植筠,崔植筠面色一变转头就要离去。
“这就走了?那郎君慢走——”
筝在廊下挥了挥手,不等人走远,转头就欢喜地跑进了银剑居。彼时,崔植筠回眸看去她跑开的身影,眯了眯眼睛暗道:无耻登徒女,欺人太甚,她这腿根本就没有问题……
那头太史筝好好走进银剑居,刚想出声寻人,仓夷却正好从卧房推门走来。
妯娌俩碰上面,相视一笑。
筝先开口说了句:“大嫂嫂,我从银杏阁回来了,事儿应是解决了。我眼下无事,您可有空呢?不若陪我到二房那边送礼去吧~”
“这时候?”仓夷有些惊讶,太史筝竟这么快便回了来。瞧她是望了望几近晌午的光,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太史筝,几番思量,才轻轻应了声,“好,我领你去。”
第32章 县主
仓夷说罢转头进屋收拾着早起太史筝搁在她这儿的首饰, 与之交谈道:“筝,你这里头是不是还有要赠予明月的东西?你瞧瞧,咱们可要一并给她送去?还是说……”
筝隔着银剑居的门自外向内望。
她瞧着屋内陈设简单, 甚无华物。仿若与锦绣的伯府, 隔着两重天。偏就是这样与主人相衬的淳朴卧房,才更像是一个温暖的家。原这就是大嫂嫂与大哥哥平日生活的地方?
陡然想起崔植简, 筝却在记忆深处难以找寻他的痕迹,听说是个武夫?似是那日新妇拜堂, 他因在宫中值夜未归的缘故,并未露面。
以至于, 时至今日, 筝也没能跟他好好打个照面。心绪拉扯回屋前,太史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几日还是不要与植筹媳妇碰头了, 我俩可能八字不合,有点犯冲。但这礼该送还是得送, 不能说因为起了矛盾就厚此薄彼, 往后也总要碰面不是?但弟媳能不能劳烦嫂嫂您帮我将这东西捎给她?大嫂嫂常与人和睦, 想必您去,植筹媳妇应是不会拒绝。”
仓夷闻言笑偷笑,
想这府中总算是有人能对付得住能说会道的老三媳妇。
她转眸指了指那几盒首饰, 应了太史筝的请求,“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你来瞧瞧,哪盒是要送去银杏阁的?我们就不带上了, 待我得空便给她送去。”
“嗯……就中间那盒吧。”太史筝说着随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