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她太可爱了,我实在想用什么办法表示谢意。”玛丽用热情奔放的法语对着话筒大声说着“还有那位可爱的年轻人,他可帮了大忙。我对你说,那件衣服,谁见了谁说好。我太感谢了。”

“从你的话听来,太太,”古典服装店电话交换台那个很有教养的男人声音回答说“你肯定指的是雅南和克劳德。”

“是的,当然是,雅南和克劳德。我现在记起来了。我要给他们俩每人寄上一张便条,附上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也许知道他们的姓吧?我是说,信封上只写雅南和克劳德,似乎太随便了,象仆人的信,你说是吗?你是否能问一下雅格琳?”

“不用,太太,我知道。请允许我说一句,太太您真是周到而且慷慨。雅南多帕特和克劳德奥瑞勒。”

“雅南多帕特,克劳德奥瑞勒,”玛丽复述了一遍,眼睛看着贾森“雅南嫁给了那位聪明的钢琴师,对吗?”

“我想多帕特小姐还没结婚。”

“当然,我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对不起,太太,我没听清您的姓名。”

“我多傻呀!”玛丽把话筒往旁边一扔,提高了嗓门“宝贝儿,你回来啦,这么快!太好了。我还正在和古典服装商店那些可爱的朋友说话好的,马上来,亲爱的。”她把话筒拿回嘴边“十分感谢,您的心眼真好。”她挂上电话“我干得怎么样?”

“假如你什么时候决定改行,不干经济学了,”贾森一边说,一边翻阅着巴黎电话簿“那就去做推销商。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相信。”

“描写得准确吗?”

“惟妙惟肖,钢琴师那事加得更妙。”

“我突然想到,如果她结了婚,电话可能用她丈夫的名字。”

“不是,”伯恩打断她的话“在这儿,多帕特雅南,洛萨朗大街。”贾森记下地址“奥瑞勒,是。开头,象法语的小鸟,对吗?不是au开头。”

“我想应该是,”玛丽点燃一支香烟“你真的要去他们家吗?”

伯恩点点头:“假如我在圣奥诺雷把他们带上车,卡洛斯就会派人监视那个地方。”

“其他人呢?拉维尔、贝热隆,还有在电话交换台那个不知姓名的人。”

“明天吧。今天用来制造巨浪。”

“什么?”

“让他们都忙起来,东跑西颠,说些他们不该说的话。到了下班时间,多帕特和奥瑞勒就会把消息传遍整个店铺。我今晚就去找另外两个人,他们会打电话给拉维尔和交换台的那个人。第一次冲击波成了。然后是第二次冲击波。将军家的电话今天下午就会开始响。到了早晨,全面惊慌。”

“两个问题,”玛丽边说边从床上站起,向他走过来“你怎么把两个店员在营业时间从古典商店带走?你今晚要找什么人?”

“没有人是生活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的。”伯恩回答说,看了一下表“尤其在上流的女时装店。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我在中午前赶到多帕特的公寓,让大楼管理员在她上班时候找到她。他会告诉她马上回家,有一件紧急的、而且纯粹是私人的问题要她去处理。”

“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可谁又没有个私人问题呢?”

“你也用同样办法对付奥瑞勒?”

“也许是更有效的办法。”

“你无法无天,贾森。”

“我十分认真。”伯恩说,他的手指再一次顺着一溜的名字往下滑“在这里。奥瑞勒,克劳德吉苾尔,没说的了。拉辛大街。我在三点钟之前到他那儿。等我和他办完事,他会立即奔回奥诺雷大喊大叫。”

“那么另外两个人呢?是谁?”

“我会从奥瑞勒或者多帕特,或者从他俩那里得到名字,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能为我制造第二次冲击波。”

贾森站在洛萨朗大街的一个门洞的阴影里,他站的位置离雅南多帕特的小小的公寓里的房子大门只有十五英尺。就在几分钟前,这所公寓里的一个困惑不解然而突然多了一笔钱的管理员答应帮助一个说好话的陌生人打电话给正在工作的多帕特小姐,告诉她说有一个乘坐由私人司机驾驶的大轿车的先生已来找过她两次,管理员该怎么办?

一辆黑色的小型出租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神情焦急、面色惨白的雅南多帕特简直象跳一样下了车。贾森从门洞里窜出来,在离公寓大门只有一英尺的人行道上截住她。

“好快,”他用手碰了碰她的肘部说“再次见到您太好了,你那天真帮了我大忙。”

雅南多帕特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双唇张开着,先是回想然后是大吃一惊:“是你,那个美国人。”她用英语说“布里格斯先生,对吗?你就是那个”

“我让我的司机过一个小时再来,我要单独见您。”

“我?你能有什么事需要见我?”

“不知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匆忙赶回来?”

短鬈发下的大眼睛瞧着他的眼睛,苍白的面孔在日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这么说你是从蓝屋来的?”试探了一句。

“可能是。”伯恩在她的肘部悄悄施加了一些劲“怎么样?”

“我已送出了我答应的东西。再也没有了,这是我们同意了的。”

“你能肯定吗?”

“别犯傻了!你不了解巴黎的服装业。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大发雷霆,会在你的工作室里说三道四。多么离奇的大同小异,当秋季服装设计出来的时候,你的展品中有一半是贝热隆设计的服装。抢在他之前推出,你想我还能在古典公司呆多久?我是拉维尔的第二号模特儿,是有权进入她办公室的极少人中的一个,你最好象你答应的那样,到你在洛杉矶的铺子里去。”

“我们走一走。”贾森说着,轻轻地把她往前推着“你搞错人啦,雅南。我从没听说过蓝屋,对窃取设计图样毫无兴趣除非这方面的消息能对我有用处。”

“噢,我的上帝”

“继续往前走。”伯恩捏紧她的手臂“我说过我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你怎样知道我的名字的?”说得越来越快,连珠炮似的“我提前吃了午饭,必须马上回去了。我们今天非常忙,请你放开我,你把我的手臂都抓痛了。”

“对不起。”

“我刚才说的都是傻话,谎话。在店里,我们听到一些谣传,我是在试探你。刚才我是试探你。”

“你说话很可信,我相信这些话!”

“我是忠实于古典公司的,我一贯都是忠实的。”

“这是一种好的品质,雅南,我赞赏忠实。我那天对什么人也这么说来着他叫什么名字?就是电话交换台的那个很好的伙计,他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菲利普,”女店员说,语气中既有惊吓,也有讨好的味道“菲利普丹朱。”

“对了,谢谢。”他们来到两幢大楼之间的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窄巷。贾森把她带进去“让我在这里面呆一会儿,只是为了使我们能够避开大街。别担心,你不会迟到的,我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他们朝着巷里走了十步。伯恩停了下来,雅南把背紧贴在砖墙上“抽烟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道。

“谢谢,好的。”

他为她点着了一支烟,注意她的手在颤抖:“现在放松些了吗?”

“是的。不,还没完全放松。你要干什么,布里格斯先生?”

“首先,我的名字不是布里格斯,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应该知道?”

“我以为拉维尔的一号模特儿会告诉你的。”

“莫尼卡?”

“请用姓,准确很重要。”

“那么布里厄,”雅南皱着眉,好奇地说“她认识你吗?”

“为什么不问她?”

“随便你。要说什么,先生?”

贾森摇摇头:“你真的不知道,是吗?古典公司四分之三的雇员都在跟我们一起干,而雇员中最优秀的一个却没被联系上。当然,可能有人认为叫你一起干有危险。这种事是会有的。”

“什么会有的?什么危险?你是谁?”

“现在没时间了,其他人会给你解答的。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收到你的报告,然而你整天都在和主要的顾客打交道。”

“你必须说得清楚些,先生。”

“这么说吧。我是一批人的代言人。他们有美国人,有法国人,有英国人、荷兰人,都在追捕一个刺客,他在我们各自的国家里暗杀政治界和军界重要人物。”

“暗杀?军界,政界”雅南的嘴张开了,手上的香烟灰年在她僵硬的手上“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事!”

“我只能抱歉,”伯恩温和、诚恳地说“几星期前就该和你联系了,这是在我之前的那个人的失误。我很抱歉,这一定叫你吃惊了。”

“是吃惊,先生,”女店员低声道,那曲线的身躯紧张起来,象一根靠在砖墙上的弯曲的、上过漆的芦苇秆“你说的事情我不明白。”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贾森打断她的话“你没报告过任何人的事。现在清楚了。”

“可我还不清楚。”

“我们正在围捕卡洛斯,一个别人叫他卡洛斯的刺客。”

“卡洛斯?”香烟从多帕特的手中落了下来,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你的常客之一,所有的证据都能说明这一点。我们已经把可能性压缩到八个人。已经在未来七天内的某个时间布下圈套。我们正在采取所有的防范措施。”

“防范措施?”

“扣压人质的危险总是有的。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预料会发生枪战,可是范围要尽量缩小。首要问题是卡洛斯本人。他发过誓决不让人活捉。他将要走到街道,一路都有炸弹,估计超过一千磅,可是我们对付得了。我们的神枪手会到场,朝脑袋上只要一枪就解决了。”

“只要一枪”

伯恩突然看了看手表:“我已经占用了你太多时间,你该回店了。我也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记住,假如你在外面见到我,你不认识我。假如到古典服装店里来了,你就象对待有钱的顾客那样对待我。除非你发现一个顾客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那就马上告诉我。我再一次对这事表示歉意,我们的联络出现了中断。就这样。”

“中断?”

贾森点了点头,原地转身,朝着巷外飞快地走向大街。他停下来,回头望了雅南多帕特一眼,她昏沉沉地靠着墙壁。对她来说,一流时装业的优雅世界正狂乱地旋转着出了轨道。

菲利普朱丹,这个名字他毫无印象。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希望它能在他脑海里勾出一个形象因为接线员那张面孔曾勾起狂涛似的黑暗和闪光的形象。菲利普丹朱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然而,一定有东西,有什么东西使他的脖子痉挛,肌肉绷紧,不能活动。一块硬得象板似的肌肉被黑暗束缚着。

他在拉辛大街一家咖啡馆里靠着前窗和大门坐着,准备在看到克劳德奥瑞勒的身影走到街对面一所古老建筑的大门时就起身离开。他的房间在五楼,和另外两个男人合住一套房。到这套房间要从一段曲曲弯弯的楼梯爬上去。如果他来,伯恩肯定他不会走着来。棒槌学堂精校e书

因为楼梯上向雅格琳拉维尔献殷勤的克劳德奥瑞勒接到没牙齿的房东太太的电话,叫他快滚回拉辛大街,他五楼房间里有人又尖声喊叫又摔家伙,他如不来制止,就要叫宪兵来了,他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回来。

他十三分钟就赶回来了。瘦削的躯体罩在一套彼埃尔卡丹时装店蝗西装里,后摆在风中飘动。可以看到他从附近地铁出口处的人行道上跑过来。他象一名受过苏联芭蕾舞训练但已失去体形的越野跑步运动员那样敏捷地躲避着碰撞,细脖子向前伸出,离他那穿马夹的胸脯有好几英寸,黑色的长头发象飘荡的马鬃与人行道平行。他到了门前入口处,抓住铁栏杆上的扶手,跳上台阶,投入了门洞的黑影中。

贾森快速地走出咖啡馆,穿过马路。在大楼里,他跳向破旧有裂缝的楼梯,拾级而上。在四层楼梯平台上,他能听到楼上撞击门板的响声。

“开门!开门!快点!见鬼。”奥瑞勒停了下来。房门的寂静也许比其它任何事情都可怕。

伯恩爬上最后几级楼梯,直到可以穿过栏杆的柱子和楼板看到奥瑞勒。这小职员把单薄的躯体紧贴在门上,双手放在两旁,五指张开。他的耳朵贴在门上,满脸通红。伯恩冲上去用带喉音的官味十足的法语喊道:“保安局的!站着别动!年轻人。不要招来什么不愉快。我们一直都在监视你和你的朋友。我们知道暗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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