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留给同样十岁的殷雪的,却只有敌人送来的、呈在木匣里的父亲冰冷的头颅。
殷雪便是到死,都永远忘不了那日南疆的风有多冷,他抱着父亲的头颅走了多远的回家路,又是碰上了多少悍匪将他的抚恤银一抢而空。
也没人知道,他家还有弟弟和将行就木的母亲,还需要这些抚恤银,自然也没人知道,再也没有父亲像汝南侯那样,拭掉孩子的泪水。
“即便世人责你、辱你、骂你,但你是被父兄偏爱的。可我再也没有爹娘了。所以我恨你。”
殷雪强忍口翻滚的血腥,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三条人命换你一条。好值啊。”
他的怒吼声振聋发聩,但卿玉案垂着眼眸,未曾多言语一句。
卿玉案沉默着,端详手中的玉簪。
卿玉案不语,殷雪却不肯放弃,继续说:
“一万两。熟悉吗?”
是当时萧霁月给督粮道借船的一万两!
卿玉案怔怔地抬起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萧霁月是真心待你吗?你以为他找出那些证据是为了帮你报仇?卿二公子,你实在太天真了,那只能代表陛下知道臣心不向汝南侯了。”
殷雪扯出一点笑意,他好似在看受难的雏凤:
“督粮道私自受贿已经革职抄家,那一万两是赝钞。当然,你也逃脱不了。这次贡船的事情,如非是他帮你,你还能帮卿同知突破重围,但你若是摊上罪,汝南侯府只能陷入更恐怖的深渊。”
卿玉案手中的玉簪“铮”地掉落。
现在的汝南侯府就像是简易的纸房子,只要国君或者内部阁老,亦或者掌印太监一声令下,便可轻易倒塌摧毁。而太子登基近在咫尺。
未来的掌印太监之位,只能是殷雪。
殷雪满意地看着卿玉案这副神情,笑得张狂而肆虐:
“你有没有想过,他就是谢玦,在利用你踩着你登上皇位。”
生擒鞑靼族少主之事,正好把借贡船的罪过转移到卿玉案身上,萧霁月则顺理成章地晋升为将军之位,还能因此复仇。
不愧是萧霁月,也只有他能出这样的一手好棋,接下来自己注定是革职或是流放,又或者是当年父亲在秦淮受难,这种因果循环应该正中萧霁月下怀吧。
想不到重来一世,萧霁月还是将自己算计其中。
卿玉案浑浑噩噩地走着。
这一辈子自己不该选择相信他的,为什么自己还是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所有的恨因他而起,所有的错因他而生,谢玦这种人,根本不配被他救,根本不配搭上汝南侯府千古的声誉。
从一开始遇见就是萧霁月设下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