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注视着江春与的眼睛:那江长老呢?长老自多年前扬言永不闭关后,在陆浑山这么多年,有这般悠长的岁月作伴,为何不主动去一半峰寻我?
沈纵颐不是任人施为的菟丝花。
这是陆浑山众人的共识。
师姐虽貌美温柔,实力弱小,但韧性极强,不容亵渎。
故被沈纵颐如此有机锋的话语一回问,江春与并未惊愕,纵颐不是纯粹的弱者,这也是大家爱戴她的缘故。
在极力消去耳后不知名而起的薄红未果后,她不由嗓音低柔道:纵颐,你知道我我不能去你那儿。
沈纵颐上前一步,温柔地攥住长老细瘦的手腕,仰眼专注地盯着江春与:为何呢?你我是陆浑山最普通不过的长老与弟子,关系并无特殊,怎么不能来往呢?
纵颐
江春与半阖双眸,脸色极淡,似乎并未所动。
只有沈纵颐知道,江春与内心不如表面的云淡风轻。
她突然加重的灵力输入暴露了主人的不稳的心境。
沈纵颐在这失了力度的灵力灌输下,不由闷哼一声,以显示她的无妄之灾。
江春与反应过来,立马收手,望了好几眼沈纵颐苍白透明的面庞,眼中藏着忧心,几欲张口解释,又怕言多必失。
纵颐,你的伤已无大碍。
江长老抿紧唇角,藏青色长老服衬得她严正冷峻。
这是顶级愈灵丹。
送出伤药后,尤觉不足,江春与绷着脸叮嘱道:切记不可再妄动灵力了,清洁术亦别用。你这次灵台大损,需要好好养着。
沈纵颐垂着头,低低地嗯了声。
江春与不由多看了她几次。
终究从其低下的眉眼里探究不出什么情绪。
根本不清楚她是开心还是难过。
江春与心中闷闷,转身召出佩剑,道:我方才偶然经过后山,见此处喧哗欲一探究竟,故而没有出声打扰,并未早早等候于此。
你不要多心。
我这便离去。
说完,江春与捏诀使剑变大。
踩上剑身,当即念动法诀。
猛然间有道馨香靠近,江春与浑身一震,一回头却撞上沈纵颐平和温暖的眼神。
长老,劳驾您带弟子一程。沈纵颐笑了笑。您知道的,师弟师妹们现今灵力不稳。
她说着,双手已绕过长老瘦而韧的腰身,环住后,将头靠着江春与的背,轻声细语:弟子居于一半峰。
当然,
如果长老想不顺路地带弟子去您的四修峰坐坐的话
弟子也愿意。
她是外来者
听见沈纵颐的要求,江春与僵在剑上许久。
直至腰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低头看去,发现果然是沈纵颐在屈指挠着她腰肢软肉。
正如多年前一样。
沈纵颐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长老,怎么还不走?
江春与回首,和沈纵颐的浮跃着细碎阳光的眼睛对视上。
她忽地扭过头,催动起灵力,平稳的声线里隐藏着一丝难以发现的急颤:就走。
沈纵颐便更紧地环住她的腰身,那力度虽小,却不容忽视。
灵剑和江春与的心神一起提至空中,直至落地,失去了腰间的力度才回过神。
沈纵颐环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山头,在汹涌的阳光下对她笑得面目舒展:呀,长老带我四修峰了。
江春与似乎许久没见过沈纵颐对她这样笑过。
在无数个由爱生怨再由怨生爱的日子里,江春与恪守着长老之则,不远不近地接触着沈纵颐。
她观望沈纵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温柔善良,连对自己这个江长老也是一副了无恨意的慈悲善相。
江春与都替沈纵颐感到疲倦。
可是她又知道沈纵颐是不得不如此。
她只好尽可能地成为第一个发现沈纵颐受伤的人,然后快速地赶到现场治好沈纵颐的伤,为这个陆浑山大师姐遮掩所有脆弱。
江春与做过错事,她竭尽全力想要弥补沈纵颐。
但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让沈纵颐这几十年里对她很疏离。
只是她愧疚,愧疚得无以复加。
现如今再见沈纵颐毫无阴霾地对她笑,彷如原谅了所有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错后,江春与收起佩剑,连同收起她意欲一起微笑的冲动。
纵颐,是阿愫阿愫她说想你的。
江春与迅速找理由的模样很匆忙,脸色变化万端,最终定格在冷峻上。
她说完似乎也发觉了欲盖弥彰,便静了下来,不知该做什么地站在原地。
沈纵颐踏着鲜艳的阳光走到她身边,珠玉般圆润的声音跳跃着传至江长老耳中:既是如此,阿愫师妹现在何处呢?
江春与秀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懊恼,她,我暂且不知。
最好这丫头今天都不要回来。
她也顺理成章地多留纵颐一日。
天不遂人愿,江长老将才说完,阿愫极有特色的跳脱声便响了起来:师尊!师尊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