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到底打的什主意?”李鸿章终于明白了沈真实想法,这种想法即便是李鸿章在事业最顶峰的时候,照样连想都不敢想的。忠臣孝子,几千年的儒家思想熏陶出来的观念,正经的读书人出身的,又几个敢去想?即便是会去想,真正付诸行动的,又有几个?
李鸿章惊恐万状的样子,让沈从云从内心的最深处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悲哀。这就是中国读书人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不管他们的权利和实力达到了怎样的高度,都不会去想到去造反。曾国藩如此,李鸿章也这样,其实这对师徒俩,未必没有看出来,满人的朝廷已经烂到根子上去了。当年的曾国藩湘军多强大,后来还不是自请裁撤了么?李鸿章盘踞北洋25年,要想动点歪脑筋,机会不多的是么?
沈从云轻轻的叹息一声,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鸿章,等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后,这才慢慢的坐回对面的椅子上,斟酌了一番低声道:“当年满人入关,杀了多少汉人如今恐怕也没多少人记得了。满人为什么会杀那么多人?留辫不留头,金叹圣、戴南山这些名字,您总不会不知道吧?所以从根子上来说,满人要的只是奴才,要的是他们的统治千秋万代,他们并不关心这个国家和民族在世界上的地位和生存空间。满人从入关的那一天起,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已经被历史前进的车轮远远地抛在后面。”
沈从云说到这里。李鸿章已经是面色如土,双手背上青筋绽露,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沈从云说的这些,他也不是没有产生过类似的念头,可这样的念头往往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产生之中念头带来的恐惧感。现在沈从云当着他的面明说出来,李鸿章简直跟出门被雷劈中了没什么两样,脑子里一片混沌。
“曹操和王莽我是不屑去做的。我要做地是变天。从根子上把中国人地奴性给去了。天下欲大治必先大乱。如今乱象已现,此诚民族危机存亡之秋也。从云不敢自谦,以复兴我中华为己任,此念自踏上这片热土之际便已抱定,虽九死亦不悔,何惧那些酸腐文人地几支秃笔?更别说成王败寇,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满人当年入关的时候,恐怕也未必认为这山河能做的住吧?他们又何曾想到,李大人这样的汉人精英,会死心塌地的给他们当奴才?”沈从云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地在李鸿章的心头来回的划拉,那些在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次又一次的被惊涛骇浪冲刷着的感觉强烈的刺激着李鸿章的神经。李鸿章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可是沈从云地话还在继续。
“满人地天下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做稳的?李大人您想过没有?还是没有敢去想?既然他们能够用残暴地手段夺得这个天下,又用所谓天命所归来装裱门面。从云用同样的手段把天下夺过来。又有何不可?更何况从云压根就没想过去当皇帝,只是想着三五十年内,让我泱泱中华上国。还我汉唐之盛况。。”
李鸿章从面色如土的表情,转变成了老脸憋的通红,剧烈的喘息中终于爆发的吼道:“忠孝礼仪廉耻,圣人说的话,难道都不要了么?”
沈从云不由的一阵苦笑,这位老先生中毒之深可见一斑也。
“说的好,我们就来说这个忠好了。宋之一朝,崖山蒙难之际,陆秀夫抱着幼主投海,从者四十万,这是前明能比的了的么?前明末年,满人打着为崇祯报仇的旗号入的关,结果呢?南明最后一个皇帝是怎么死的?是让满人的走狗奴才吴三桂用弓弦勒死的吧?吴三桂就不去说了,洪承畴、钱谦益这些所谓的读书人的典范,按照您的观念,他们都该在南明倾覆之际,守节而死吧?实际上呢?李大人饱读诗书,对历史也该烂熟于胸,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了吧?说了这么多,恐怕李大人会说,前明倾覆乃气数已尽所至,不关满人的事情。那么好,现在的大清朝,算不算气数已尽呢?既然气数已尽,李大人又何必拿什么忠孝礼仪廉耻来说事?要我说,这天下本就是无主之物,德者居之。我沈
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是要变天,要做这个天下。以后,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忽悠天下人那套。说穿了,满人那一套,就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沈从云说的慷慨激昂,李鸿章脸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子归,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天下必将乱起,受苦的终究还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更别说当今天下,列强环视,你如何面对这内忧外患的局面?”李鸿章冷静下来后,说的话倒是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沈从云露出不屑的表情,冷笑道:“诚如李大人所言,满人继续当着天下,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吧,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外受洋人的凌辱欺压,对内受敲骨吸髓之剥削,无处不是饿琈遍野之状。表面上您一心以洋务兴国为己任,可实际上呢?哼哼!远的不说,近一点的甲午年间的中日之战,您一手拉扯起来的北洋水师,连打上五个小时的炮弹都没有。如果我没记错,这事情是您的外甥一手泡制的杰作吧?要不是我花了百万两银子买炮弹,不是我及时增兵山东,北洋水师早就成了日本人的战利品了。地面上的淮军,就更不要去提了。知道为什么北洋会败的如此之惨么?我告诉你,烂在制度上,烂在根子上了。即便是您李大人,何尝不是把淮军和北洋水师实为一己之禁脔?作为您稳坐北洋的筹码?从骨子里,您有为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豁出去的想法么?你没有!”
沈从云越说越严厉,李鸿章脸色渐渐又白了,虽然很想反驳沈从云,可是沈从云句句话都如同针尖扎在李鸿章的心头上,让他无从反驳,令他无地自容。
“你没有,满人的朝廷也没有。要不然凭我泱泱大国,数万万同胞之力,又何惧一个东洋小日本?东北丢了如何?北京丢了又如何?只要抱定必死之决心,朝廷可以迁都,和日本人打上个十年八年的,拖都能把小日本拖垮了。可实际上呢,朝鲜一旦溃败,朝廷的谈判大臣便到了日本摇尾乞怜了。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因为不管赔多少银子割多少地?只要能维持满人的统治,满人都不会在乎。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苦的只能是这天下苍生。满人的权贵们,包括您李大人在内,照样能过上朱门酒肉臭的生活。”
李鸿章此刻的心情,就好比坐在一个烧红的铁板上面,沈从云毫不留情的话,仿佛是在左一下右一下的抽打他的脸。原本李鸿章来这里,是打算兴师问罪,打算让沈从云打消某些念头的,现在反了过来,成了沈从云给李鸿章上政治课了,这让李鸿章如何不难受?可是偏偏沈从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李鸿章后来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张佩伦和杨士骧看见李鸿章失魂落魄的从总督衙门里出来时,也都吓的不轻。
“恩相,沈从云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他理论。”杨士骧还以为沈从云怎么羞辱李鸿章了,急的脸红脖子粗的要冲进去。
万念俱灰的李鸿章惨笑着抬手道:“别去了,老夫今天是自取其辱,怪不得别人。沈从云还能让我等在这里进出,已经是非常的宽宏大量了。走吧,回去吧,沈从云说的没错,老夫确实到时候回家去做一个安分的富家翁的时候了。”
李鸿章离开直隶总督衙门的时候,张之洞也在为如何应对沈从云的提议而伤脑筋之中,拉上首席幕僚辜鸿铭正在书房里继续这个话题。
“沈从云这是要造反,还要拉老夫下水啊。”
“大人如何不站出来振臂一呼,声讨这个乱臣贼子,天下必响应者无数!”辜鸿铭其实心里也非常不服气沈从云。
“没有用的,如今沈从云据有两江以及直隶,九江数万大军正对我虎视眈眈。这是一个完全不守规则的人,谁也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沈从云信仰的是实力至上,俗话说就是一力降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