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悄然与虞凝霜道:“午睡醒了就一直等着娘子呢,平日里可不这样。”
两人便都笑。
严澄似是知道她们在笑自己, 羞恼地将刚摆好的一方洲桥小景夷为平地, 陶塑脆声倒塌, 如同在代替着他置气控诉。
虞凝霜便赶忙哄, 将那盆凉粉给他看。
一汪澄涟涟,看得严澄都呆住了。
这木盆所盛之物透亮无比, 又盈盈晃动, 他本来以为就是一盆清水,结果居然不是!
只见那表面虽晃动, 但不激荡飞溅, 只是柔缓地仿佛被春风抚出涟漪的湖面。
严澄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说它是冰, 却是柔软的;说它是水,又是凝固的。
“这叫‘凉粉’,是用假酸浆籽做的。”
虞凝霜准备充分, 还当场拿出一小包假酸浆籽。
“你看, 这就是假酸浆籽。”
然而严澄看看那比米粒还小许多的褐色草籽, 再看看那一盆清澈无比的凉粉,完全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怎么做的呀?”虞凝霜似读出了他的疑惑, 自顾解答起来。
“把假酸浆籽用粗布包起来,浸在水里反复搓洗。慢慢地,它的表皮就润出黏滑的胶浆融到水里,再拿石灰水稍微一点,就会凝固成这个样子。”
这个过程听起来如此奇异有趣,虞凝霜可没忽略严澄眼中好奇的光,便许诺道:“下回我带着你一起做。现在先来尝一尝?”
于是,严澄朝虞凝霜露出了第二个笑脸。
虞凝霜也不禁莞尔,舀出一大勺凉粉到碗里,再用勺底微微碾两下,大块的凉粉碎裂开,折射出阳光的晶彩。
脱离了木盆的颜色干扰,严澄这才看清,这凉粉并不是透明无色的,而是极清浅的褐色,像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
虞凝霜还备了浓稠的红糖浆,也是昨天顺手现熬的。
那糖浆乍一看是黑色的,然而往凉粉上一浇,便晕染出赤亮的酒红色。两相映衬,衬得那糖浆更浓酽,衬得那碎玉沉晶更莹莹。
凉粉的质感本就稍软稍嫩一些,软趴趴地自己个儿立不住,挤挤挨挨全部被糖浆侵染,看起来柔滑得惊人。
所以严澄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往口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