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爆炸一事,乱中更无人留意后苑。
张子厚深深看着她,点了点头,忽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臂膀或肩头,却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中,想说什么还是说不出口。他还是不敢。
九娘看着他有些突出的颧骨和凹陷下去的眼窝,心中一酸,伸手握住了张子厚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凉凉的有一层薄汗:“你放心,有钱婆婆在,我没事的。你也要当心。”
张子厚垂眸落在她的小手上,温暖柔滑。他点了点头:“我去了。”
赴汤蹈火,余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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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械所大火还未扑灭,金水门的城门和水门大开,往来的潜水官兵、义勇和帮忙救火救人的百姓乱成一团。开封府的官吏嗓子都喊哑了,几十处受爆炸波及的民房坍塌,大火延烧过去,衙役和街坊们拼命从砖瓦木头下挖人,要抢在大火烧到之前救出人来。不少人被那浓烟熏得剧烈咳嗽,面目发青。也有身上不慎起火的人拔足飞奔跳入金水河中,又再爬起来奔回火场帮忙。
宫中很快来了御医院的医官,将沾了水的湿布四处分发给靠近火场的潜火兵。这批火-药有不少为了研制中的毒烟霹雳炮和毒烟蒺藜球准备的,毒性很大。
张子厚刚抵达东华门,就有大理寺胥吏追上来禀报,外城内城多处发生骚乱,大相国寺、建隆观虽有防备,也已被乱民所占,他们在自己身上浇淋火油,手持火把,要与寺庙道观同焚。寺庙和道观的和尚道士为了保住寺庙和道观,都极力阻止大理寺和开封府的驻守官差出手。还有近百这样的死士,正往州桥和御街冲去。
“理那些糊涂虫做什么?传令下去,一概当场火箭射杀,用铁网网了弃入汴河!这等丧心病狂的畜生,就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张子厚在马上厉声喝道:“若有一人靠近了宣德门和翰林巷,你们提头来见!”
半个时辰后,已不止一人靠近了翰林巷。从过云楼的顶楼看下去,孟府两边对着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的围墙上,弓箭班的近百将士正弓矢连发,架到围墙上的木梯刚靠近围墙,便被围墙内的部曲们用铁叉叉开。二门围墙四周,部曲和粗壮仆妇均严阵以待。各院的院落里也站满了人。翰林巷里孟氏族人和街坊邻里正手持棍棒菜刀板凳和乱党战作一团。
第一甜水巷观音院的飞檐顶上,微亮的晨光里一人衣袂飞扬。阮玉郎负手看着满目疮痍的京城,视线转向过云楼,不禁微笑起来。中元节的戏没唱成,晚了大半个月再唱又何妨。
是生是死,数十万人,皆由他翻云覆雨随心所欲而定。烈火焚尽一切罪与罚,再由他亲手开辟新天地,何等畅快!
九娘在楼顶看了片刻,凝视西北皇城方向,皇城中也有几处起火,看方位是东边的御膳和北边的后苑。再看百家巷好几处也冒出了浓烟,九娘想到王璎还在苏府,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苏昉眉头微蹙,看那烟起处,确实像是苏府。
“我爹爹兴许会一个人在家里。我要回去看看。”苏昉毫不犹豫转身急走。钱婆婆悄无声息地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