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凤翔——”激昂人心的喊声高亢入云。
陈元初双目中的两团火焰更是炽烈。五脏六腑和四肢的剧痛令他的手脚不断颤抖着,手中的令旗也不断颤抖。
夜风轻轻拂过,城头上新竖的大旗只是微微动了动,种麟大喝一声,冲上去拔起大旗挥舞起来:“收复凤翔——”
大旗上的“赵”在城头飞舞起来。
多年后,史官们毫无异议一致认同,这个五月底的晦日,定为赵夏两国京兆府会战的转折点,带领赵军大败夏军的,依然是大赵“军神”陈青和他的两个儿子。
自这夜开始,西夏孤军深入,攻京兆府而不得的二十五万大军,在京兆府和凤翔府之间,腹背受敌,绵延三百五十里路上,陆续埋尸四万夏军,遭俘两万七千余人。当夜,西夏大长公主李穆桃率两万夏军再度进犯秦州,陈元初陈太初自凤翔府岐山县放弃合围梁氏,回援秦州。李穆桃却虚晃一枪一触即退,反以七千轻骑急攻宝鸡,自陈仓引西夏大军边退边战,退至熙州后方重整兵马。
也正因此一战,西夏朝廷上下大惊失色,文武官员纷纷上书。
西夏再次递交停战国书,李穆桃率使团从熙州出发,出使中京向大赵求和。
***
在这个决定了关中平原决战胜利的一夜,大名府看起来却十分太平。
九娘没想到赵栩说的看星星,真的就是看星星。
卢君义看起来也是一夜未睡,亲自提了一盏宫灯,引他们一行人进了花园,水榭里微微灯光,临水荡漾,成墨惜兰带着小黄门和侍卫们守在水榭的庭院周围。
九娘进了水榭,四面的湘妃竹帘早已高高卷起,轻纱在夜风中如蝶翼般时而飞起,时而停歇,里面随意摆放了好些藤床和隐枕。
卢君义却不多话,躬身一礼,自提着灯去了。
赵栩懒懒地躺了下去,看着站在阑干边的九娘笑道:“星河耿耿漏绵绵,阿妧今夜为何长夜漫漫无睡意?”
九娘脸上一热,索性在阑干边的美人靠上坐了:“来的是沈岚的人么?章大哥在审问?”
“叔夜说来的也是一个侏儒,功夫甚好,若不是高似在暗处,还不能轻易生擒下来。”赵栩闲闲地将手中纨扇在藤床上敲了敲:“我答了你的话,你也该老老实实答我的问话才对吧?”他耳力极佳,在廊下大半夜,默默听着里间的人儿辗转反侧,十分担心自己一时情热,吓坏了她,加深了她心底对亲近之事的惧意。不如索性挑明了也好知道该如何解决。
九娘默然了片刻,仰起头看那星空:“想起些往事和故人,想起了以往的自己——”她转过头,看着一脸专注的赵栩,柔声道:“还想到了六郎你。”
似乎有什么轻轻柔柔地挠过赵栩的心头。有点麻有点酥,甚是奇特。
这次从六哥变成六郎,赵栩脸热心跳起来。她辗转反侧间想着自己,会想些什么?
九娘看回那满空星河光破碎,微微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六郎你,阿妧不知道自己如今会在哪里,兴许早已化作一颗星子。”
赵栩手中的纨扇轻轻垂落在藤床上,一颗心被那柔请话语拧了起来,能绞出水。
九娘想到那个极其古怪的自己,那个明明极自信,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偏偏心底却又极惶恐,总是自责不已的阿玞,有些怅然,想了想又释然道:“若不是你,我恐怕总对自己有些心结,不甚满意。”
赵栩想了想,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