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摆设器具却是顶好的,离娘娘的寝殿也近。
隆佑殿的两位尚宫待六娘都格外亲热,见了贞娘也很客气,笑言太皇太后当年身边的女史们如今都是尚书内省的老尚宫老供奉了,按辈分,她们该尊称贞娘为师叔才是。连着金盏和银瓯两个贴身女使也放下心来,原以为宫中很吓人,没想到是自己吓自己,隆佑殿上下虽然在服丧中,哀而不伤,忙而不乱,看得出两位尚宫御下甚严。
连着两夜,六娘都睡不踏实,还总是梦到九娘。她任了隆佑殿的掌籍女史,因太皇太后刚刚从慈宁殿迁来隆佑殿,成箱的文书要重新归置,忙碌得厉害,也幸亏白日里忙得很,不然恐怕根本睡不着。
昨夜她似梦似醒间,忽然听到后阁里半夜传来动静,跟着院子里灯火亮了起来。
“贞娘?”六娘轻声唤道。外间的贞娘进来轻轻嘘了一声,扶她下床。两人贴在窗口,听外面的人正在廊下说话。
“迎儿莫气,少不得要劳烦你们吴掌舆亲自跑一趟。”听着像是娘娘寝殿当值的女史来请住在后阁的掌舆女史。
一个口齿爽利的少女轻声抱怨道:“这位三公主!今日可是初一,再过两个时辰就好直接入宫觐见请安,去殡宫举哀,偏要深更半夜地挑着宫禁日子里来,不让人安生!我家掌舆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呢!”
跟着有人轻轻拍了这说话的人一巴掌:“胡说什么呢,快去拿东西。陆掌寝切莫放在心上,都是我平时太纵容她了,总要闯祸了才知道收敛!娘娘可起身了?”
陆掌寝低声笑了:“这有什么,迎儿可不说出咱们隆佑殿上下的心里话了!姐姐也太谨慎了。娘娘醒是醒了,还未起身。孙尚宫亲自伺候着呢。”
“好了,迎儿,可取好咱们殿的对牌了?记得把我的腰牌和印信都带上!”吴掌舆笑道:“还得去辇官营调檐子,到西华门至少得两刻钟了,亏得不是冬天,不然三公主也等得够呛。”
陆掌寝嗤笑了一声,声音更低了下去,只隐约听见驸马回京几个字。
待院子里又静了下来,六娘轻轻吁出一口气,苦思冥想起来。三年前知道她要被太后召入宫后,老夫人就把长房二房留存的邸报拿到翠微堂,细细讲解给她听。虽然不明说,六娘心里也知道这是太子妃一职理应了解的事。朝中各部官员派系、皇子外戚、亲王宗室,她硬生生都背了下来。虽然不如九娘信手拈来,却也养成了读邸报记笔记的习惯。
三公主赵璎珞,自从七年前金明池推赵浅予一事,就是赵栩兄妹的敌人。三年前鲁王出事后,她没声没息地下嫁给了帽子田家的嫡长孙田洗。驸马都尉田洗?六娘咬着唇,似乎在不久前的邸报上还看到过的。当时九娘似乎还说了什么来着?
“田洗能去秦州做监军,恐怕走了吕相的路子。田家能被推荐给外诸司,为百官订做各等冠帽,还是当年任礼部郎中的吕相牵的线,曾经被御史弹劾过。”
对!九娘是这么说的!六娘倒吸一口凉气,田洗是秦州监军,赵璎珞连夜进宫和他有关,那就是和秦州有关!想到陈元初在秦州,心里一慌,干脆披了件褙子在房里走来走去,偏偏人生地不熟不敢出去打听。贞娘看着她坐立难安,便安慰了她几句,把金盏叫来陪着六娘,自去想办法打听。
等五更天的时候,贞娘才面色凝重地回来,告诉六娘,驸马田洗带伤从秦州逃回汴京,具体什么事实在打听不出来,但娘娘已经传唤入内内侍省和皇城司的人了,孙尚宫也已经带人往二府八位去了,应该是带了娘娘的密旨和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