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突然接到张子厚的名帖,孟建又惊又怕,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在广知堂恭候,他和张子厚没照过面,一见面倒一呆,没想到这位赫赫有名在御史台、枢密院、大理寺都有了不得的政绩的张理少,竟然长得如此清隽秀雅,只可惜身量略矮,面色郁沉。
两人见了礼,孟建以为他要说四娘的案子,却不料张子厚端起茶盏,咕噜咕噜就喝完后抬头问:“开国伯,叨扰了,可方便容张某先漱个口?”
孟建目瞪口呆了半晌,鸡啄米一般点头:“哦哦哦,张理少客气了,来人——来人——。”他眼巴巴看着张子厚就跟在自己家似的,转到屏风后头,随即一阵盥洗声传来。孟建扭头看了看广知堂的摆设,和自己来不及更换的常服,确定了这是自己家,不是他在张家作客。
张子厚出来,又喝了一盏茶,轻轻嗅了几嗅,觉得再没有芫荽味道了。孟建也赶紧嗅了嗅,广知堂素来不点香,只有撷芳园的各色鲜花摆放,此时堂上一股甜甜的栀子花香味,并无异味。
张子厚看向孟建:“开国伯应知道,你家孟四娘主谋,伙同谋逆重犯阮玉郎,害死了昭华郡主。”
孟建冷汗直冒:“张理少,可审清楚了?我家阿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她历来胆子最小,是家里最柔弱可怜的一个女孩儿——”
“要是我大理寺断案还会弄出误会来,我恐怕早就得贬官返乡了。”张子厚冷笑道:“你家这位胆子最小的娘子,给那程之才服用了大量五石散,使他狂性大发欲行不轨。偏偏这位最柔弱可怜的娘子,原是要程之才带人掳掠亲妹妹孟九娘,还要人将她带去女真,送给女真的四太子。”
孟建瘫在椅子上,虽然早就听程氏和七娘九娘说过,从这位张理少口中说出来,他的耳朵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嚣叫声,疼得厉害。他抹了抹一头汗,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位笑面虎。
张子厚叹了口气:“如今案子已转到断丞初详刑了,还有些事,需要问一问你家孟九娘,当面印证一番,还请开国伯请她出来罢。”
孟建艰难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张理少,那——那案子可会牵连——?”
张子厚放下茶盏,微笑道:“她是行凶谋害的主犯,会不会牵连父族,要看断丞怎么定。当然,你家九娘子的证言,也很重要。开国伯还是快去吧。”
听香阁的厅堂里,叠放着三十几个箱子,九娘和玉簪松了口气,明日一早还有船要往苏州的孟府运家私,这些她库里的书和物件,要跟着木樨院的头一批物事发往苏州。
九娘看着玉簪细心地将箱子一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