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初喊茶伙计来结了帐。两个高挑出色的少年郎,一左一右牵了小九娘,带着众人往大三门上去了。
相国寺大三门上都是飞禽走兽猫犬之类,翻跟斗的猴儿,懒洋洋的猫熊,甚至大象犀牛孔雀,无奇不有。路上不时能见到长髯高鼻匹帛缠头的回纥人,戴着金花毡笠的于阗人,甚至还有那皮肤黝黑的昆仑奴捧着高高的匣子跟在主人家后头。
陈太初耐心十足,想着九娘恐怕是头一回有机会出门玩耍,一路同九娘细细驻足讲解。孟彦弼却记挂着寺里诞中设立的露屋义铺,想去看看有什么好的鞍辔弓剑。
九娘一会儿被彦弼拖着走,一会儿被太初拉着留,一刻钟不到,鼻子上全是汗水。好不容易过了飞禽走兽,九娘牢牢盯着前面卖鱼的摊贩间,独有一家的青布招牌上画了一只乌龟。
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不知道苏昉收到她的信没有,不知道他能不能请假,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这里。
人潮汹涌中,越行越近。九娘的心砰砰跳,忽然人群中看到那乌龟摊前半蹲着一个略清瘦的穿灰青色直裰的背影,她一把用力挣开孟彦弼的手,撒开小腿从人缝里朝前挤去。孟彦弼和陈太初赶紧喊着拨开人追上来。
九娘挤到他身后,侧过小脑袋看一眼,心花怒放,大喊了一声“阿昉!”
苏昉正在喂那瓷盆里的一只个头很大的金钱龟,被她这一声喊,愣了一愣。这语气,那么熟悉,这声音,却又陌生。他侧过脸一瞧,就笑了起来:“没规矩,怎么不好好叫人?”这小人儿上次在开宝寺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真记住了。
九娘笑眯眯地拉住他胳膊,又清脆地喊了一声:“阿昉!哥哥!”娘的阿昉!
苏昉站起身,看着这胖嘟嘟的小人儿鼻尖红红,大眼里又开始雾蒙蒙的,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头顶心:“你巴巴地让人送信,要我今天来陪你选只乌龟,结果既不叫人,还要哭鼻子,是个什么道理?”这一见他就哭是个什么病?
陈太初和孟彦弼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莫名其妙。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九娘牵着苏昉的手指着他们:“这是我家二哥,这是我陈家的表哥。”她喜笑颜开地对着孟彦弼和陈太初介绍:“这是我苏家的表哥苏昉,对我最好了。还有,他很聪明,什么都懂。我请他来帮我挑一只乌龟带回家。慈姑说啊,要聪明的人选的好乌龟,才厉害,那乌龟只要长个几年,就能驮着我在院子里跑呢。二哥,你可别告诉旁人哦。”
乌龟会跑?凭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就是什么都懂的人,就是聪明的人?那你哥哥我算什么?孟彦弼的脸都黑了,他看看一脸茫然的玉簪,再看看玉树临风的苏昉,只能和陈太初一起抱拳:“呵呵,苏东阁,久仰久仰。”
苏昉,他们都没见过,却都听说过小苏郎的丰姿秀美不逊其父。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苏昉笑着回礼:“孟兄,陈兄”。他心底却一软,这个小九娘果然和娘真的有缘。他小的时候,娘带他来这里让他选了一只小乌龟,也是说聪明人选的好乌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