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平复心跳,拉开房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什么事?”
此时已到深夜,没人开大灯,嵇灵这里也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打在神灵侧脸,晕出暖玉一样的光泽。
渊主略有些拘谨:“嗯,你知道怎么养水母……”
他话未说完,视线落在后面的房间中,忽然停住了话语。
在神灵暖呼呼的床上,隆起了一个人形的痕迹。
作者(恨铁不成钢版):尊上,您这眼睛要去治一治了,这“人形痕迹”的脑袋直径足足60厘米,什么样的人有那么大的头啊
水母
床上凸起的痕迹那么明显,渊主的脸色骤然就冷了下来。
嵇灵毫无所觉,他顶着未打理整齐的头发,茫然无辜地问:“水母怎么了?”
渊主低头看了他一眼,神灵衣衫凌乱,几缕发丝披散下来,被草草束在脑后,眸子里蒙着薄薄一层水光,垂在睫毛上,似落非落。
渊主忽然就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了。
他扫过神灵身后团起来的被子,嗓音听不出喜怒:“都说望舒君最重仪态礼法,比云中仙鹤还要端庄,是天边高不可攀的明月,这深更半夜的,却与他人交颈而卧,倒是本尊听信谣言,误会了望舒君的为人。”
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嵇灵虽然不太清醒,也知道渊主说得不是好话,他愣愣道:“望舒?”
——和望舒有什么关系。
这时,隔壁房门吱嘎一声,银白色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望舒君穿着小熊睡衣,扒拉着门板往这边张望,长发几乎垂到了地上,他无辜又懵懂:“哥哥叫我?”
渊主倏地睁大了眼睛。
他后退一步,定定看着望舒,惊讶,疑惑等表情在瞳孔中一闪而过,最后凝固成了常用的冷静表情。
渊主平平道:“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
望舒:“我?我来看你们……”
渊主冷笑一声打断,他睨着望舒君,如同君王审视着乱臣贼子:“久闻望舒君庄静持重,深更半夜,居然在此阋墙而视,可见并非君子。”
望舒君如今智力有限,只能听懂简单的词,听不懂‘阋墙而视’这样高级的词汇,他的眉头委屈地皱起来:“是你们叫我,我才不睡觉的呀。”
渊主还要说话,嵇灵撞开他,挤到两人中央:“好啦,你好端端欺负他做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望舒的鼻头立马就红了。
“……哥哥。”他委屈巴巴地叫嵇灵,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扎进嵇灵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脸颊在胸腹层个不停,将一头银色的长发蹭的乱糟糟的。
嵇灵揽着他,拍着背哄到:“好啦好啦。”
他看向渊主:“望舒还是个小孩子,你让让他。”
渊主哦了一声:“是吗,几千岁的小孩子?”
他们两人针锋相对,嵇灵夹在中间,那点困意彻底醒了,他一个头两个大,没搞懂深更半夜的渊主忽然对望舒发难是为了什么,连忙将望舒君推进卧室:“太晚啦,明天起不来了,快去睡觉吧。”
望舒对嵇灵向来言听计从,他乖巧地哦了一声,进了房间。
嵇灵这才转过身,看向渊主。
渊主立在原地,负手收在背后,他抬着下巴看向空无一物的走廊尽头,姿势肃肃萧萧渊渟岳峙,如一根笔挺的木头。
嵇灵艰难地回忆起之前的对话:“……我们刚才说到水母?”
渊主矜持颔首。
这时,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嵇灵恰好对上了一双银白的眼睛。
望舒躲在门后,偷偷打量着他们。
他动作很轻,还用上了灵力,本来是很难察觉的,但那缎子似的白发太过显眼,顶灯一打,像水面的银弧波光。
“水母”本来是个挺正常的话题,但望舒藏在门后这么一偷看,用委屈巴巴的眼神一个劲地瞅他,嵇灵莫名其妙就尴尬起来了,好像他是个什么离异带崽的母亲,正躲着孩子和别的野男人私相授受,商议着带孩子改嫁他人,而孩子就那么乖巧地等在原地,满腹都是委屈。
嵇灵:“……”
他给这个怪异的联想雷得不清,咳嗽一声,拉开了房门:“尊上,我进来说吧。”
渊主矜持颔首:“可。”
他迈入了房门。
嵇灵则隔着走廊和望舒说话,哄道:“好啦,快睡觉。”
望舒不情不愿地关上了房门。
嵇灵回头,渊主已经坐在了房中唯一一张椅子上,他只沾了点椅子边,半身都悬在外面,脊背崩地像弓,仪态笔挺,一副天潢贵胄的做派。
而“天潢贵胄”此时正面色凝重的注视着嵇灵桌面上的小袋碧根果,仿佛那不是随处可见的小零食,而是需要他朱笔御批的加急折子。
倘若拨开他的长发,就能发现渊主的耳朵全红了。
嵇灵在床边坐下来:“尊上,水母怎么了?”
渊主侧着身子,不肯去看他,只盯着碧根果:“……有人送了我几只水母当生日礼物。”
他顿了顿,觉得有点难堪:“我不会养。”
嵇灵道:“我来帮你养,水母在哪儿?”
渊主:“我房间的鱼缸里。”
“嗯。”嵇灵率先站起来,他觉得这房间里的气氛奇怪,有种令人呼吸不畅的焦灼,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个地方,便道:“去尊上的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