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尽会发s(1 / 1)

“自救,还真是痴人说梦。。。”

许栖躲在出租房的小沙发上,喃喃自语。

如果说,半小时前他还有一线生机,一点渺茫希望。

现在,就是希望的小树苗直接被连根拔起,没活路了。

怪不得小炮灰从小就被亲戚们避如蛇蝎,父亲也不管。

原来是因为这位身上多了套女性器官,男不男,女不女的,堪称怪物。

淋了一身雨,许栖想着洗个澡,挤进狭小的淋浴间,才脱下衣服,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浴室的墙壁上贴着半块破损的镜子,但即使坏了,镜子里面也还清晰映出他的身体,许栖看了又看,怀疑自己眼花的程度,最后他实在没忍住,轻轻碰了下胸脯上的裹胸,手指在那里点了点,一股麻痒瞬间袭来。

许栖这下是真的呆住了,他解开裹胸的手指都在颤抖,乳白色的柔软面料下是一对嫩嫩的奶子,奶尖翘起来一个可爱的弧度,随着他的急促呼气而微微起伏,荡起绵波。

怪不得他穿过来一直感觉怪怪的,胸口不舒服,敢情原身这么惨,天天藏着这对东西。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身体的这部分记忆,只能搜刮到细枝末节,除了被人嫌弃外,就是体育课上畏畏缩缩不敢动弹,男人间的篮球运动他从不敢参加,只配给大家去买水,擦洗篮球,甚至帮洗都是臭汗的篮球服。

除此之外,他对这本书的其他剧情了解也是模糊的,只停留在故事梗概,具体细节走向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许栖这下是真的绝望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小心翼翼地洗了澡,花洒水流量开得很少,轻轻地在胸脯上淋了一层,小小的乳头被弄得湿漉漉的,更加粉嫩,许栖不敢随意怠慢,仔细呵护着,找了软毛巾擦了擦就赶快套上了衣服。

衣服是他从原主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小箱子里找的,一件宽大旧到起球的短袖,还有条一个裤管能伸进两条腿的短裤。

裤腰尺码也大,许栖硬着头皮找个根小皮筋给多出来的部分扎起来,这才将裤子堪堪穿好。

做完这一切,头发都半干了,正好,省去了吹头发的电费。

许栖躺到床上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前路漆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生存环境如此艰难就罢了,原主还作死,主动接近这些有钱人们,上赶着倒贴,这就意味着他也要跟着舔那些人,不然刚来几天,人设崩了,别人还以为他得了神经病,反手将他送进精神病院里。

许栖光是想到这个,头就又开始疼了。

外面天渐黑,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奈何原主全身上下连同手机里各个存钱软件,被他翻了个遍,才凑到二百块。

就这二百块,还是原主藏得深,才没被他那赌鬼老爸抢了去。

忍受了一夜饥饿,许栖早上起来感觉自己能吞掉一头大象,再加上他昨天淋了雨,一大早就打了个喷嚏,索性冲了一海碗感冒冲剂。

既能填肚子,又能治感冒,一举两得。

没办法,生活要强奸他,反抗不成,只能享受了,不然天天愁眉苦脸,困难还没来,自己先把自己愁死了。

灿烂的阳光落在小破出租屋的窗沿上,蝉鸣混着鸟雀声悠悠飘到耳边,许栖笨手笨脚穿上裹胸,又多此一举穿上白背心,最后才穿上校服的白衬衫。

穿了好几层,他的身形还是很单薄,因为怕热,雪白脸颊浮起薄汗,眼角也湿湿润润的。

他家到学校的路程还算近,一路走到校门口时候,校外各种豪车云集,少爷小姐们在司机慈祥的目光下进了校园,他走得热汗淋漓,与人家清爽模样一比,差距立显。

倒也不怪原主自卑,这个年纪的学生,很难不去在意旁人的目光。

许栖顺着记忆走到教室里,班里来的人不多,前面靠窗边几个长相不错的男生聚在一起聊天,嘴里崩出的话许栖听得一知半解。

总之聊的是和他极为遥远的有钱人生活。

他静下心,掏出原主的笔记本,发现上面的字颇为赏心悦目,索性认真看了起来。

看得太入神,远处几个二代闲聊的声音停了下来,他都没发现,还拿起一只笔跟着写写画画,这所学校里学生非富即贵,原身纯是靠成绩才免了学费进来的,要是他成绩下降太多,又交不起学费,面对的处境就是会被学校开除。

那还真对不起原身,许栖眼睫颤了颤,说到底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总要给对方一个好的交代。

他心里碎碎念一半,就被一阵猛踹打断,桌子因为巨力撞到他肚子上,疼得他一哆嗦。

再抬眼,惊讶发现那几个男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不怀好意。

“跟你说话没听见啊?”

“你他妈耳聋啊?”

“哦,忘了,你没妈。”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声。

刺耳的狗叫声弄得许栖紧皱眉头,身上疼得要死不谈,这群富二代真是吃饱了闲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但是依照原主本来的性格和他当下的处境,还真得罪不起。

短暂的分析后,许栖抬起头,强撑着嘴角对几人笑了笑,软着声问:“干什么?”

只是问了一句,刚刚还在嘲笑他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教室渐渐安静下来,为首的郑浩语气不善:

“艹,你笑什么?”

“尽会发骚。”

说得许栖愣住,寻思这些傻逼真他妈眼神不好,笑什么,笑你他妈脑子犯蠢,一大早净没事找事。

他心里疯狂吐槽,面上不显,仍用含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几人,因为疼痛,牙齿不自觉咬着嘴唇苦忍,唇肉泛着红润光泽。

几人被他看得嚣张气焰减少,身体却是冒起了无名的火,刚才嘲讽的目光忍不住往许栖薄而白的脖颈处瞥。

总觉得对方有些变样了,却说不出哪变样了。

这个舔狗惯会讨好他们,以前一大早就会到他们那殷切询问是否要帮忙,全包他们作业,每次笑得都很谄媚,手还紧张地搓来搓去。

现在的许栖,笑得浅淡,腰背挺直。

总之,很怪。

“今天老薛要检查卷子,你还没帮我们写。”

老薛是他们班主任,同时也是年级主任,惯会告状,联系这群人的家长。

郑浩说罢就扔了十几张卷子到许栖桌上,末了还提醒了一句:“对了,今天下午篮球比赛,你去买水。”

一连吩咐两样,许栖看了看试卷,发下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真一字没写。

“好,我尽快弄。”他笑着答应,声音柔柔的。

倒惹得靠他近的男生莫名退后两步,骂了一声离开了。

抄作业简单,但是十几张,抄得他快吐了,一上午课间都没出去,就在那抄。

抄完交过去,只获得郑浩一句滚。

滚字骂得声贝相当高,是真不把他当人看的那种。

成中的校篮球赛过来观看的人很多,挤满了观众席,体育馆内人声鼎沸。

时不时夹杂着几道男女声音,皆是叫嚷着主角攻裴逸。

裴逸天子骄子的身份本来就能迷到一大片,再加上是篮球场上的得分主力,举手投足间更是传递着体力好,很能干的信息,场内观众有八成是为他而来。

此刻,他和队友站在一起,身高近一米九,长手长脚,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在明亮的光下透着冷感,任由四面八方投来热情的呼唤,他都置若罔闻,很是冷淡,只专心眼前的比赛。

在角落里的许栖直冒酸水,他在本来的世界里也喜欢打球,有一群玩得来的朋友。

现在到了这,他只有擦球的份,他呼呼喘着气,手里抱着一箱水,这些工作其实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做,现在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球馆里空调很足,但他还是流了很多汗,额前发丝都湿哒哒的,很难受。

索性向隔壁啦啦队的女生借了发圈,将前面过长的头发扎了个小揪揪,鼓起双颊往眉心吹了几口气,脸上的燥热才缓和很多。

班里的郑浩几人狗腿地跟在裴逸的好友沈谋旁边,许栖眯了眯眼。

“许栖,过来。”不远处的沈谋破天荒地叫他。

沈谋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此时正直直地看着他,视线从他的额角滑倒鼻梁,又盯着他的嘴唇。

许栖不明所以,不过追溯原主的记忆,沈谋对原主其实还不错,别人让原主做事跑腿时候,沈谋有出声阻拦过。

“沈哥?”

“怎么热成这样,擦擦汗。”说话间沈谋递给他一张纸巾,许栖想接过,对方却主动凑过来帮他擦,微冷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

带起莫名的触感,许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真敏感。”沈谋低低地笑。

旁边的几人愣在原地,纳闷许栖什么时候抱上沈谋大腿的同时,立刻朝许栖笑了笑,态度友好起来。

果然这些人最会见风使舵了,许栖腹诽。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球场上的比赛正式开始,许栖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不愧是里,这些队员们个个身材极好,球技也高,一场普通的球赛激烈得彷佛厮杀的战场。

但天之骄子裴逸还是屡屡得分,投球时候,手臂向上连同指尖拉出一条漂亮的弧度,双腿又长又有力量,一场下来其他人热得满脸通红,他却是没流什么汗,周身气压还是低沉,目光淡漠。

下场时候,他朝着许栖走了过来,灼热的气息也扑了过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和许栖的视线撞上,许栖感觉头皮发麻。

明明得了比赛,裴逸却像是不高兴,那目光像是凶恶的猛兽,很有侵略性,许栖呆呆地将水递过去。

裴逸并未在他面前停顿,将他视为空气,径直绕过他拿箱子里的水。

是嫌弃吗?

不过也不用嫌弃到这种程度吧?

连站在他身旁的沈谋都不理了。

许栖撇了撇嘴,真是逼王,有本事别喝他辛辛苦苦搬来的水。

但这些他只敢心里说说,球赛结束时候外面天还大亮,球队里一群人囔囔着要去星野庆祝。

“许栖,一起去?”沈谋今天真的反常,这种场合也喊他过去。

许栖心里不愿意,刚准备表达拒绝,却在话滚到嗓子眼的瞬间,脑内猛地窜过一阵电流似地酥麻,将他麻得浑身一怔,怎么也张不开口。

与此同时,滴的一声,脑子里响起一道诡异的电子音。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小助手,可以叫我九九。】

【您现处于双强《争锋》世界里,因读者强烈抗议书中男配许栖下场过惨,主角攻受性张力不足。】

【本着读者是上帝的原则,遂本次的穿越任务:恶毒配角逆袭,攻略书中两大帅哥——裴逸,贺川,让他们独爱你一人。】

许栖:???

裴逸和贺川不就是书里的主角攻和主角受吗?我一个小炮灰横插一脚干嘛?而且是一次性攻略两个人,难度太高了。

【难度中等,宿主若是不愿,可以点击前方的按键,选择退出。】

听得许栖眼前一亮,正要伸手,小助手又继续出声。

【退出任务世界,您在原世界将会立即死亡。您现在本体停滞在死亡的前一秒。】

前一秒……也就是说极限卡点,卡在那个瞬间,我被迫进入了这个小世界?

【是的,宿主,您只要完成任务,便可在原世界活过来。】

许栖听完,突然觉得穿进这里是种幸运。

那我该怎么攻略?

【还需宿主自行摸索。】

【宿主需在保持原身人设不崩情况下,进行攻略。】

不崩人设?还是卑微舔狗……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原身要啥啥没有,钱没有,人格尊严也被踩在脚下,就这样赤手空拳硬往前冲。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许栖头疼。

【宿主不必担心,系统赠送新手奖励,你可点开查看。】

紧接着浮现在许栖眼前的按键,变成了一个小礼物,他点了一下,礼物盒拆开变成了一瓶药。

【神奇药水:可多次使用,服用后再重的伤都可以在两个时辰恢复。】

许栖:……

看似很牛逼,但是鸡肋得很,不会是提前预料到他会被两个主角打得半死,然后再一键复活吧。

实在不敢想象,许栖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但是那道电子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栖?”

沈谋见他不答,凑近捏了下他的耳垂,细微的触感弄得许栖瞬间回神。

“好啊,沈哥。”他笑着答应,余光瞥到一同跟随的郑浩,眸光暗了暗。

约在星野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众人先各自回去洗澡换衣服,郑浩也不例外。

他让司机将车停在学校外面的商场前,自己手插着裤兜慢慢走过去,学校和商场的路上途径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两侧树木参天,年份已有,正巧盖住一旁的摄镜头。

许栖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悄悄尾随到郑浩身后,给他兜头套了个黑布袋子,不等人反映,又迅速抓起旁边的棍子照着郑浩的腰上狠砸了两下。

下手不轻,郑浩看着壮,实则是个空架子,两下就疼得嗷嗷叫,开始求饶。

打完人就把棍子和一把刀子扔郑浩身边,拐角处隐约传来脚步声,他立刻钻进旁边的树林里躲在树后面。

“靠,哪个他妈的下黑手?”

郑浩疼得龇牙咧嘴,拽开袋子,就见到旁边的棍子和沾着血的刀,刚拿起刀柄看了下,手腕就猝不及防踩在脚下。

“啊啊啊……贺川?”

他疼得想骂娘,但是看到来人又不敢得罪,只得好声好气喊着。

贺川却不理他,旁边跟着的高个男生弯腰捡起手边的刀子,问道:“贺哥,是这个?”

那把刀还沾着血,刃口被掰得微弯,手柄上都是土,贺川那天吃的闷亏,手上到现在还疼,怎么都不会忘了这把刀。

偏偏郑浩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躲在树后的许栖瑟瑟发抖,爽的。心里的气狠狠发泄出来,身心愉悦。

星野,是学校附近商圈里最受这群富二代们欢迎的会所,消费高,服务到位。

幸亏原身之前当舔狗在这些人里混了脸熟,他到门口时,侍应生没怎么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晚上过来聚的人有很多,除了校篮球队的人,不少人都带了女朋友过来,还有些则是裴逸的追求者。

许栖刚进包厢,就见到一位漂亮的卷发女生走到裴逸面前,似乎说了什么,又很快转身,手掌捂着巴掌大的小脸,哭着跑了出去。

他看得心里又惊又忧,惊的是裴逸也太冷面冷心了,拒绝人好不留情面,忧的是自己要怎么攻略这样的天子骄子。

系统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任务下发了,没有任何金手指和提示,就让他继续维持舔狗人设,同时将书中两大男主追到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人家书里一般都是穿越者得一个道具,一份药水或是什么亲吻就让所有人疯狂痴迷,到他这,只有一个破出租房和口袋里仅剩的几百块钱。

他进来时候悄无声息,无人察觉,或者说旁人看见了也将他当空气。

现在待在这继续当空气,包厢里没地方坐,他硬着头皮蹭到一个沙发扶手的位置,屁股刚挨上,就被一只手臂推了下去。

“去,去!你过来干什么。”语气像是撵狗一般,嫌恶至极。

那人说话间手里的酒杯没拿稳,里面酒水泼了许栖一裤子,直接给许栖泼懵了,等回过神来,周围的笑声先响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脸皮真厚。”

“这你不懂,舔来的呗。”

“这么穷酸,穿着校服就来了。”

陆陆续续的话音徘徊在许栖的耳边,这些人说话不留情面,况且原身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卑微的形象,谁都能踩一脚。

但是即使心里清楚,当众被羞辱还是让他红了脸,眼角难受,更不用说裤子上一片冰凉。

没人帮他说话,没人来拉他,他自己站稳抖了抖裤管,正要去洗手间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拽住了后衣领。

“想逃?”身后人说话声音沙哑,嗓子里像被灌满了沙砾。

许栖转身就看到郑浩的模样,强忍住想上挑的唇角,垂下眼眸。

郑浩傍晚时候平白无故被人偷袭一顿揍,又被贺川误会爆打了一顿,衣服下面都是淤青,半只脸颊高高肿起,样子狼狈又滑稽。

许栖没来之前,他就被这帮人笑了个遍。

现在见许栖这个专业受气包来了,一肚子火蹭蹭想往外发泄,他猛地把许栖拉在一旁。

“来,刚谁说要玩游戏的?”他嗓门大,喊一声旁人都看了过来。

很快身边就有人按铃让侍应生送来了工具。

郑浩那一帮人将他拽到包厢的一面墙边,两人压着他不能动弹。

剩余有十来个男生兴致勃勃走到托盘前,拿起里面的东西。

“是不是不太好……”有看不下去的女生出口劝阻。

只是话音刚落,郑浩就先拿起了一支箭用力掷了过去,箭的顶端是个小的吸盘,虽不是锋利形状,但被大力扔过来,还是砸得许栖生疼。

眼见第一支打在许栖的脸上,旁边人跟着叫好,郑浩今晚这场局才挽回了一些气势。

手腕被捆着,肩膀还被旁边两人禁锢住,远处那些人的笑声越来越大。

一支支箭射了过来,有的打中他的肩膀,有的打中他的脖子,还有些堪堪蹭过他的嘴唇,唇肉被磨得火辣辣的。

原身身体素质不行,许栖自己心里素质不行,一双双眼睛像是魔鬼的瞳孔,嗤笑声比这些箭还恶毒,让他剧烈咳嗽,心口的那股恶心感不断上涌。

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消散了干净,在这一刻,他体会着原身的体会,脑海里原身从前的回忆碎片又溢出来一些。

被堵在墙角谩骂、午睡起来脸上被画猪头、或是下楼梯被推倒头上缝了针,原身那时只会躲被窝里呜呜地哭。

现在许栖则是一边在心里骂这些人全家,也一边流出生理性泪水。

他从脸颊到耳根都红透,还有支箭吸附在他的下巴上,被流下的泪水冲刷掉。

那群人肆意地笑着,托盘里的箭扔光了,才停下来。

许栖轻轻呵出一口气,目光扫视着这些人,妆容精致的女生在一旁看着,那十来个男生姿势悠闲或站或坐。

而书里最瞩目的主角攻,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眉眼在昏暗的光下看不清晰。

众人玩够了,才将他放开。

许栖咽了咽涌到喉口的血水,他低着头温顺地走了过去。

郑浩正和他的朋友李游喝酒,刚闷完一口,就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李游越过他看向他的后方。

他也顺着转头看到许栖,可能是光线暗,又或是他喝醉了。

否则怎么觉得此刻的许栖漂亮的不像个人,眼尾湿漉漉的,鼻尖粉红,皮肤雪白,嘴角肿起来一点,看起来很好亲。

想到这,郑浩翘起了二郎腿:“怎么?还想被玩——”

他一句话没说完,许栖直接拿起旁边的托盘,照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砰!!!

“去你大爷的,老子不玩了!”

他一向就是有仇必报的类型,理智不下来,要不是只有一双手,真想把这群人都宰了!

管他死不死的,任务不任务的,攥着托盘就是一阵猛砸,砰砰好几下才有人上来拉架。

拳头打在身上也不觉得疼,浑身只有憋着的火。

“靠,这个疯子!”

“你是狗吗?疯狗。”

“别打了,别打了……”

好好的聚会场面混乱不堪,辱骂和劝架声交杂。

“谁他妈带他来的?!”有人大声质问,却在下一秒被掰住了肩膀。

“我让他来的。”一道带着笑的嗓音突兀插了进来。

沈谋笑着说,转而招了招手。

在场除了主角攻裴逸,其他人都要给沈谋一个面子,见状都停下了手。

沈谋走过来,不顾众人探究的视线,拽了几张纸巾递给许栖,说道:

“擦一擦。”

许栖接过,低头擦了擦嘴角湿乎乎的血。

“还能走吗?”沈谋又问,眉心微蹙。

似是很担心的模样,彷佛之前许栖被欺辱时候他都没在场一般,现在开始好心搭救了。

真是个老狐狸,就是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许栖点了下头,扶墙站了起来,其实还好,他刚才拉郑浩挡在自己面前,没受多少罪,血也只是打人时候不小心急得咬到舌尖了。

“我带你去趟洗手间。”沈谋说着就自然牵起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几人自动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沈谋走到门口,倏地转头朝裴逸的方向看了眼,撑起嘴角笑了笑,一双眸子里流光转动。

比起包厢里嘈杂混乱的人声、晃动的明暗光影,走廊里安静得多。

偶尔侍应生走过,几乎没什么脚步声,遇到沈谋时还停下来恭敬地问候,看到许栖下巴上的血渍时,更是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只是没等许栖回答,沈谋就先摆了摆手,牵着许栖径直走向洗手间。

星野连洗手间都很豪华,硕大的吊灯照得瓷白的洗手台泛着光芒,宽大干净的镜面将两人照得清清楚楚,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味,比许栖的小破出租屋好上一百倍。

不过这些许栖都没多关注,眼里则是带着不解看着沈谋,搞不懂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这本书里的主角攻亲友团们不走狂拽酷炫路线,而是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许栖一头雾水,直到微凉的水流淋到他的手指,才让他回过神来。

“还能走神,看来不严重。”沈谋轻笑出声。

还很自来熟地捏着许栖的手指,帮忙洗着手,沈谋的手掌宽大,指节长,衬得许栖手小,皮肤白白的,很容易就被沈谋抓在了手里。

流水冲刷着许栖的指缝,泛粉的指腹,沈谋的手心渐渐碰到许栖的手腕。

是我想多了吗?

好怪。

许栖心里暗道,还是琢磨不透,他张口说了声谢谢,想将手抽出来,却被猛地攥紧。

片刻的停顿,让许栖抬起头,和沈谋对视,对方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对他轻轻地笑。

“怎么了,沈哥?”刚刚的激烈情绪散去后,许栖的嗓子变得有点哑,发出的声音也是小小的。

“还疼不疼?”沈谋答非所问,目光仍直直看过来,视线似乎往自己的脖颈处转移,许栖意识到这点,没忍住咽了下口水,咕噜一声,很小,但是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却很清晰。

惹得沈谋又笑了笑,笑盈盈地看他。

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谋一面用手指摸索着许栖纤细白净的手腕,一面悠悠地问道:“你是谁?”

“啊?”许栖愣了一下。

“你是许栖?”

连着发问,短短几字,将许栖钉在原地,这沈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眼睛这么毒。

他在那瞬间脑子里完全混乱,成了团浆糊,但是脸上却露出迷茫表情,回道:“沈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就是我啊。”他极力忍着不适,压着眼睫的颤抖,正视沈谋的眼睛。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滞,许栖挑着笑,用力将手收了回来,说道:“沈哥,你别捉弄我了,我……”说到这,他眼角发酸,嘴角也耷拉下去,本就白皙的脸颊叠了层粉,看起来楚楚可怜。

更不用说,头顶的灯光太明亮,晶莹的光线落在他眉眼上,整个人漂亮得像是最昂贵精致的瓷器,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沈谋收起了之前调笑的表情,转而轻皱起眉,许栖见状,便说道:“沈哥,那我先回去了,我有点累。”

说完不等回应就立刻抬腿要走,却在到门口时,突然被拉住,紧接着就拉进了隔间里,后背抵到了墙上,疼痛袭来,许栖疼得叫了一声。

“你以前眼睛巴不得黏在裴逸身上,现在不喜欢他了?”沈谋个子高,大手抓住许栖的手腕,将人困在眼前。

“不,不是……”

许栖嘴上否认,心里疑问却像是鱼泡泡,不断从心湖冒出来。

穿进这个世界以来,给的信息量太少,只知道原主是个舔狗,但真不知道是这么舔啊,或者说原主不是单纯的舔,还真喜欢主角攻?

“从下午到晚上你进门,几乎没看过裴逸,看郑浩的次数都比裴逸多,”沈谋说到这,顿了下,手指撩起许栖耳边的发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眼前人白腻的耳垂上,将那里染上了一点红,问道:“怎么,转换目标了?”

这句话问的语气怪怪的,许栖听的直皱眉头:神烦这些人,说话拐弯抹角的,就不能直接问吗?

“沈哥,我不是……”他继续嗫嚅道,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在下眼睑处落下小片阴影,眼尾淡红,添了层委屈。

再抬眸,眼底晕出了泪,泪珠蓄在眼眶处,要掉不掉,鼻尖也红了,微肿的嘴唇轻轻颤抖。

沈谋在那一瞬间,也不知怎的,脑中的弦忽地断了,他下意识就低头亲上了许栖柔软的唇。

湿湿软软的唇瓣像是果冻,刚碰上去唇肉就发着颤,唇缝飘散出香甜的气味,漏出猫儿叫似的呻吟,沈谋亲着亲着,手掌顺势摸到许栖的后颈软肉,推着想更深入地亲。

然而,下一秒却感受到腿上一疼,刚刚还委屈巴巴的人,成了只炸毛的猫,踹人的劲头还真不小。

沈谋被狠狠推开,注意到许栖发红的眼眶和脸颊的湿润,眸光不禁深谙了几分。

“沈谋,你——”

“——我合适么?”沈谋打断许栖的质问,冒出了这句话。

“什么?”许栖边用力抹嘴唇,边问道,同时打开隔间的门,抬脚要出去。

视野里刚捕捉到站在镜子前高大冰冷的身影时,耳边就传来了一句询问。

“你不喜欢裴逸的话,考虑考虑我?”

考虑?考虑个球……

这有的选吗?

许栖此时此刻感觉头都要炸了,沈谋啥时候不问,偏偏当着裴逸的面问,这是道送命题啊。

说不喜欢,那就相当于把攻略主角攻这条路用水泥给堵死了;

要说喜欢,这……

一来他现在刚巧被裴逸撞见和沈谋纠缠不清,这个喜欢显得太随意不真心,二来,他在本来世界还是个小雏鸡,没谈过恋爱,更没表白过。

现在直接说喜欢,还是当着一个两个同性的面承认,这也太羞耻了。

他在心里不停抱怨,但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垂着眸呆呆地站在两人之间,感受着前后两道难以忽视的目光。

沈谋的眼里没了笑意,目光灼灼如烈火,裴逸的视线则是冰冷的,静静地看过来,像冬日的初雪落在许栖单薄的脊背上。

他还穿着湿裤子,身后的低气压又过于强大,冻得他一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哥,求求你了,别拿我找乐子了。”许栖出声打破了宁静。

其实他恨不得将心底所有的怨言都发泄出来,但是没办法,他有任务在身,为了在原来世界活命,他可要好好当舔狗,舔主角攻受的。

当然,沈谋他也不敢得罪。

他现在就是只小蚂蚁,这些二代们动动手指都能将他碾碎,要不是沈谋刚刚给他解围,估计现在他能被郑浩他们捉弄死。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沈谋问道,朝着许栖走了几步,随着他越走越近,许栖向后退,和裴逸距离拉得更近。

而且沈谋说话声没有调低,话音在这空荡的地方轻飘飘就落进许栖的耳朵里,肯定也被裴逸听了去。

只是裴逸全程没有停顿,仍然认真洗着手,还是高冷的做派。

抬头时冰冷的视线和镜子里许栖的看去的目光撞上,冰得许栖瞳孔微缩,浑身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能让局面再这样僵持下去。

终归要攻略主角攻的,该断则断,不能拖拖拉拉的。

许栖想到这点,就立刻回道:“沈哥,对不起,我——”

“——你还喜欢他?”沈谋截了他的话,执着地问道,说着眸光在许栖和裴逸身上徘徊。

话音刚落,许栖就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快要化成实质了,裴逸存在感太足了。

再说,这主角攻这么闲的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洗完手还不走,还继续在这听……

许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原主以前舔主角攻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崩人设,而且之后也要追裴逸的,还不如先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然后再追求。

那种大大方方追嘛,他在原来世界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看过好哥们追心仪的女神,送花送情书送早饭,帮写作业送回家,无微不至体贴温柔,女生很快就同意交往了。

他到时候就有样学样,只要裴逸有一点喜欢,也算是完成任务吧?

然后再想办法和平分手,去追主角受,追完再分,然后成功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完美!

电光火石之间他在脑海里已经做了规划,许栖想通后,便不再犹豫扭捏,朝着沈谋点了点头。

“嗯,我,我还喜欢的。”说出的话磕磕绊绊的,声音也轻轻的,像是羽毛撩了下旁人的心。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当着人家面说喜欢,许栖只觉得臊得慌,脸颊都在发烫,他说完也不顾其余两人的反应,条件反射似地逃了出去。

一路跑过走廊,又下楼,冲出星野门外,走到大街上,听到喧闹的人声,砰砰跳动的心脏才缓和过来。

然而,冷风一吹,就感受到身下一凉,许栖低头,扯了下还湿乎乎的裤子,再次叹气,想着攻略先放后面,回家换裤子要紧。

星野距离他家不远,走了二十分钟回到小出租屋里,裤子都要干了,许栖洗完澡再出来时,惊讶发现身上的伤口,嘴唇上的红肿竟然消失了。

他这才想起来系统提到的神奇药水,受再重的伤都能在两个小时内恢复。

本以为毫无用处的破药水,没想到功能这么强大,黑漆漆的前路突然有了点亮光,许栖渐渐没那么沮丧了,虽然没有很大的金手指加持,但最起码以后和人打架不用花医药费了,总的来说也还不错。

他躺在小床上,身下的床又短又窄,动一下就发出嘎吱声响,所以只能维持着平躺的动作,枕着手臂看窗外的月亮。

那轮橙黄色的明月悬在繁茂的枝桠处,圈出一片寂静的夜晚。

遥远天际似有人声和蝉鸣,许栖盯着盯着,眼里的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想家了。

脑海里浮现和家里人团聚的画面,母亲会在他学校放一天假的时间里,带他出去逛街到处玩,父亲还会抽时间陪他打球,几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虽然学业繁忙,见面不多,但经常一块在群里划水闲聊。

聊各种没多大意义的话题,聊考试、卷子、高考结束后的旅行……

而现在,那些真真切切的经历一夜间成了回忆,彷佛是他的梦,他成了书里的小炮灰,独自一人蜗居在这个出租屋里,有个赌狗父亲,朋友则是个奢望。

最关键的,是没钱!

肚子咕咕叫声在黑夜里突然响起,许栖拿起床头旁的水猛灌了一口,开始后悔晚上在会所没偷偷多吃点。

他现在就剩两百多块钱,再不赚钱,就别谈完成任务了,在这里活一个月都成问题。

想着想着,他打开手机浏览起了兼职网站,总之还要先趁周末赚点钱,而且之后追裴逸的话,也要花钱的嘛。

他虽然穷,但是追人可要大大方方的,不能委屈了对方。

第二天是周六,许栖起了个大早。

现在正值十月初,清晨的阳光照亮整个街道,偶有微风吹过楼下的花坛。

许栖推开出租房小而旧的窗户,深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就开始收拾整个房间,他在角落里找了个大箱子,将原主之前的一些零散杂物都整齐摆放进大箱子里,又将破旧沙发搬到餐桌旁边,将还算大的餐桌分成了吃饭和学习两个区域。

原主学习成绩很好,房间里堆放着很多的书,许栖就将高二的书本、错题集和做过的试卷全部分门别类整理了出来,放在了学习区域里。

一切做完,已经上午八点,他看了眼时间,才出门跟着导航坐上了公交车。

他昨夜又在房子里仔细搜寻了一番,原主还真没什么私房钱,所有的家当只是那二百块,再加上他这几天也吃了几顿饭,就剩下一百七十七,再这样下午不是办法。

所以找兼职刻不容缓。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他坐着公交车在s市的大街小巷绕了好久,到达招聘的地方时,人家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高中生,立刻就摇头将他赶了出去。

一件事不顺,之后便是处处不顺,找兼职家教,人家嫌他年龄小,即便他谎称已经读大学了,却在查学生证时露了陷。奶茶店兼职更是和在校学习时间相冲突,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发传单的工作,许栖忙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才赚了三十五元。

他累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平静无波的湖面,心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堪称是波涛汹涌。

实在太难了,别说完成任务回归现实了,他都怕他没撑过一个月就活活饿死。

一整日忙下来,他只在中午吃了块面包,面包干巴巴,嚼得腮帮子疼。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天边的晚霞添了层落寞,许栖失落地收回来早上洗干净的床单被罩,又失落地栽进了小沙发上,破沙发的三只木头腿,有一只不堪重负发出明显的咯吱声,在小破屋里回响着。

虽然说,发展前途是光明的,前进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到他这,也太曲折了吧?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别人的人生是起落起,他的直接就是起落落落落,再爬不起来。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还悄摸喊了几声系统、系统,也没收到回应,最后还是手机信息的滴滴声打破了出租房里的宁静。

许栖点开手机,发现是班群的消息,高二十班的班群活跃了一整天,消息刷到了上千条。

许栖点进去从头看了看,发现这些人不是在聊隔壁市刚结束的音乐节、就是聊新上市的游戏、或是去国外看了一些许栖不太了解的比赛,几乎没什么人谈论作业做没做,试卷怎么写。

这群二代们吃喝不愁,假期丰富多彩,而他……许栖闭了闭眼睛,打算关掉手机。

却在下一秒看到群里有个小鱼卡通头像的人发了条消息:代写试卷,价格好谈。

紧接着这条又很快淹没在上千条消息里,许栖眼疾手快点了小鱼的头像,没有一丝犹豫就点了好友申请。

对面过了二十来分钟才通过,直截了当将试卷照片发了一张过来,又问了句:“会做么?现在有空?”

是高三的卷子,难度不低,但他在本来世界才高考完,应该能做。

“嗯。”许栖眼睫轻轻颤动,他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心跳得有些快。

这次对面回复的很快,弹出的消息是一个定位,许栖点进去,发现离出租房不算太远,从地址名字来看是个高档小区。

“能来吗?价格好谈。”

上午出门的时候是八点,现在出门正好是晚八点。

给的地址在地图上看是在市中心,但是到了那里,许栖却发现小区四周出奇的安静,路过的车辆近乎没有。

道路旁成片的树木在晚风中摇曳,发出细碎声响,许栖一个人走到门口,单薄的身影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怜。

门口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将他带了进去,过了几座独栋别墅,许栖停在了别墅门前的镌刻着繁复花纹的铁门前,门内右侧的小花园里开着颜色各异的花,廊檐顶落下暖黄色的灯光,几缕暗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许栖在手机上发了消息,约莫过了两分钟,门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位年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少年走到暖黄色的光影下,一张雪白清秀的脸更显生动,他看到许栖,便遥遥招了下手,喊了声:“许栖。”

许栖点了点头,他在来之前熟悉了一下,男生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段小鱼,家境优渥,更是因为长相可爱、性格乖巧,受到很多男生、女生的喜爱。

如果说这本世界,原主是配角里的万人嫌,那么这个小鱼就是配角中的万人迷了,堪称团宠了。

唉……许栖垂下眸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喝牛奶还是饮料?”段小鱼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说话声音也是甜甜的。

许栖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不用,现在就开始吧。”否则等写完结束要很晚,公交车该停了。

段小鱼没再客套,径直将他带上楼梯,边走边说道:“卷子有高二、也有高三的,你都能做吧?”

见许栖点了点头,他又笑道:“不过贺哥的卷子难度有点高哦。”

许栖还在纳闷什么贺哥时,二楼的客厅就传来了嘈杂声,他抬眼望去,硕大的电子屏幕撞进了视野里,屏幕上是正进行着激烈的竞技游戏。

视线下移,正中央的沙发、地毯或是矮榻上都坐着人,几人里有的拿着手柄在玩游戏,也有的仅是拿着手机回消息,还有三四个凑在一块喝着酒。

“喏,这些。”段小鱼的声音打断了许栖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转而低头看了眼厚厚的卷子,这份量比想象中的多,如果全部写完,回去公交车肯定就停了。

正斟酌间,手机就传来叮的一声,许栖点开一看,转账过来的数字太过亮眼,他那点犹豫瞬间烟消云散,立刻化身为小财迷。

一双眸子里都泛着水光,眼尾不觉带了些笑,看得段小鱼呆了一瞬。

“好的,那这些——”

“——贺哥!”段小鱼不等他说完,忽地转身看向从阳台走进来的贺川,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快步走了过去。

许栖的目光下意识追随了过去,首先注意到的贺川浸在暗色光影里的一张很是英俊的脸,脸部轮廓透着些锋芒,对方只简单穿一身黑色t恤,却掩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再往下是贺川的垂着的一只手臂,从短袖袖口处延申出青紫淤痕,手肘处还包扎着纱布,许栖眉心轻轻跳了下。

随着贺川的走近,客厅明亮耀眼的灯光尽数照在了他的身上,也将他的那只受伤的手臂照得清清楚楚。

许栖这才发现对方手腕处竟缠着根破布条,布条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不干净的血痕,却被贺川不嫌脏地系在了手上。

许栖呼吸一窒,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脑海里关于那天小巷里的记忆像是被大雨淋了的湖面,各种细节如同湖中鱼儿般纷纷扑腾起来。

不会吧……

贺川怎么还留着这个?

一根烂布条,怎么还收着?

难道是他前几天祸水东引没成功,没让贺川相信是郑浩打的?贺川不会是要探究到底,继续寻仇吧?

许栖一颗心忽上忽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s市酷暑早过去了,他却在这初秋夜晚热出了一身汗。

汗珠顺着他白皙的脖颈往下落,流到小小的喉结处,弄得那里湿漉漉的。他忍不住抬起胳膊擦了擦,再抬头,猝不及防和远处的贺川视线相撞。

许栖这辈子都没那么心虚过,他咽了咽口水,轻眨了下眼睛,手里的试卷被他握得发出了声响。

再回过神来,刚刚站在那的贺川已经走远,段小鱼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许栖这才悄悄放下了心,找了张偏僻点了桌子,写起了卷子。

所幸这堆卷子里很多是复习题,而且高二的知识点占比较多,难度不算大。

许栖先将卷子快速浏览一遍,把容易的做好,难的题目标记下,留在最后统一做。

在段小鱼家里的有六个人,其中两个高二的,剩下都是高三的。

s中周六、日都不上课,几人家世都很好,更没什么学业压力,游戏打累了,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聊天喝酒。

和许栖这边形成鲜明对比,一面是酒杯的碰撞声,一面是笔尖在纸上摩擦出的沙沙声。

不过许栖是很容易进入状态的人,学习起来便全身心投入进去,身后的喧嚣彷佛一阵细弱微风,卷不起任何尘埃。

所以等到那边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迟迟反应过来,正要抬头,就察觉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的身影。

“你叫什么?”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问道,嗓门挺大,说完还自来熟地拍了拍许栖的肩:“哥们可以啊,这字不错。”

寸头男生边说边拿了张卷子看了眼,还嘀咕了一句:“就是老徐明天要揍我了。”

“覃二,你那字跟狗爬似的,一般人也模仿不出来啊,你别为难人家了。”段小鱼坐在不远处说道,眼角眉梢带着甜甜的笑。

许栖拿着笔的指尖顿了下,也跟着友好地笑了下。

刚刚那边一群人玩得热火朝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这里了,他正好趁这时候关注下书里的主角受。

结果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往那瞥去一眼,却没找到贺川的身影,许栖长长的眼睫失落地垂下,继续低头要去写完最后的卷子。

却在这时,耳边掠过一阵轻响,桌子的一侧被放上了一摞精致的食盒,紧接着缠着纱布的手臂闯入视野里。

“贺哥,你手都受伤了,刚怎么不喊我们一起拿?”覃泽笑嘻嘻地凑过去,帮忙掀开食盒。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迅速在桌子这边蔓延开来,伴随着的是贺川低低的嗓音:

“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哥你手上这破布该拆了吧,换个医用敷贴比较好——”

“——覃二,就你多嘴!”那边段小鱼走了过来,帮着从盒子里拿糖水。

沙发那边的几人很快围了过来,玩了一晚上,又喝了酒,嗓子眼正是冒烟的时候,喝碗甜水舒服多了。

“对了,我叫覃泽,你叫什么,是s中的么?”覃泽嘬口汤,喟叹了一声。

说话间几个人都拿了一碗,捧在手里喝,许栖见试卷离得近,怕被洒到,就一边将所有卷子叠好,一面边回答:“许栖。”

“许栖?”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了话,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继续说道:“是高二那个吗?”

那男生还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仔细打量许栖几秒。

“我去,小鱼,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回带啊,你也不怕被臭虫黏上,他之前舔裴逸舔成那样。”那男生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恶心。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愣住,热闹的客厅在这一瞬完全静止。

“郑浩是我哥们,我听说这人为了钱脸都不要的,果然……”眼镜男话说到一半,却逐渐熄了声。

眼见着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贺川无视他的话,直接将一碗糖水递到了许栖面前,还说了句:“今晚辛苦帮忙了,喝点。”

嗓音仍旧很低,却令凝滞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覃泽伸长手臂玩笑似地把眼镜男往旁边推了推:“王行远,你比话那么多啊,喝糖水堵不住你的嘴。”

“是啊,有病就回家发去。”旁边有其他人附和。

“但是他舔裴逸唉,贺哥和裴逸的关系有多坏,你们也……”

话说到一半,王行远却没继续说下去,贺川轻轻瞥了他一眼,嘴角勾笑,段小鱼立刻推囊了他一下。

许栖半晌没说话,自从穿进来这类话他也听了好多次了,知道反驳没用,便只低着头琢磨着卷子上的最后一题。

有点难。

他悄悄叹了口气,再抬眸却注意到贺川的目光竟落在自己身上。

“要凉了。”

“?”

贺川指了指他眼前的糖水,许栖看了过去,原以为贺川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真的是要给自己喝的。

浅黄色的清亮亮糖水上飘着桂花蕊和白色的花瓣,许栖捏起勺子,舀了勺花瓣喝进嘴里,轻轻嚼了几下,发现是炖得软乎乎的百合,带着点清淡的甜。

“谢谢。”他轻声答了句。

同时心里念头四起:本来以为主角受贺川爱打架,是那种咋咋呼呼粗鲁的人设,没想到意外的温柔……

对比起裴逸的高岭之花人设,也许应该转换策略,先攻略这边的?

许栖脑海里一阵天人交战,却被段小鱼的一道轻声打断。

“贺哥,那你喝我的吧,都怪我记性不好,少订了一份。”说话间,段小鱼凑得离贺川很近,眼冒星星,连脸颊都透着层粉。

许栖刚活跃点的思绪再次被扑灭,都忘了书里主角攻、受都有很多追求者这件事了,竞争力太强,他单枪匹马的要怎么搞啊……

从段小鱼家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街道上连晚风都变得吝啬。

末班公交车早就停了,方圆百里更是没有一丝共享单车痕迹,许栖咬咬牙在软件上点了网约车,却迟迟没人接单。

昏黄的路灯在柏油马路上圈出一点圆晕,四周静悄悄的,隐约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他皱了皱眉,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走回去,但是走回去,估计要一个多小时……

在现实世界里他家是小康家庭,很多时候和朋友聚餐结束或是晚自习下课后,家里人都会开车来接,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一个人孤身走在街道旁,前路黑漆漆的,那股酸涩感再次从心底涌了出来。

这么大的人还想家,糗不糗啊……

许栖吸了吸鼻子,心底自嘲。

他走了十来分钟的路,在走到一个拐角时,远处照来一束刺眼的灯光,劈开眼前的黑夜。

一辆车驶近,缓缓停下,车窗刚降下,就有熟悉的人声传来:“许栖,我送你,大晚上的。”

“你走的好快。”覃泽的大嗓门在这夜晚格外刺耳,却又格外的温暖。

“好。”

车门打开,许栖上了车,耳边紧随着覃泽的询问:“你家住在哪里啊?”

“学校附近。”

“那不远,哥很快送你回去。”覃泽说话大大咧咧的,很好相处。

“贺哥家里临时有事,就先赶回去了。”覃泽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

“嗯。”许栖礼貌回应,他上了车就靠在车窗边回答覃泽的话,覃泽说什么他应什么。

所以听到这句,内心也没起波澜,只觉得覃泽太自来熟了些,什么事都告诉他。

不过也好,和贺川的朋友打好关系,也有利于今后他追求贺川了。

一大早起床将屋子收拾干净、床单被套都洗晒了一遍,又来回奔波做了兼职,再加上晚上集中注意力做了好多份卷子,疲惫慢慢爬上许栖的身体,脑子都变得木木的。

昏昏欲睡之际,前方的覃泽似乎在打电话。

人送到了,不近,诸如此类的词汇递给耳朵里,又被浓烈的睡意冲洗干净。

等再醒来,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家门口的小巷子前,许栖道了谢,就准备下车。

车门刚开了一隙,凉风吹得他一激灵,许栖昏沉的脑袋忽地清醒,转头看向前排的覃泽,没忍住低声问了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因为刚睡醒,声音弱弱的,尾音有些黏糊,覃泽听得不清晰,转头看向说话人。

不由地怔愣了一下,嘴巴比脑子动得要快,迅速答了句:“哦哦,好!”

头顶高悬的月亮落下清澈的月晖,将许栖一张白玉似的脸蛋照亮,他眼尾湿红,眼眸浸在一层水光里,覃泽莫名觉得嗓子眼有点干。

边和许栖加了微信,边在心里暗戳戳骂王行远,脑子里都塞的棉花吗?

吃了一堆洗脑包,明明眼前人这么干净、漂亮,却被那货说成是卑鄙小人。

“今晚谢谢了。”许栖声音大了几分,还礼貌地伸手挥了挥,“再见。”

果然,车里的覃泽嘿嘿笑了声,连忙说是小事,语气更是熟稔。

回到家,许栖洗完澡没直接睡觉,而是坐到书桌前,打开了一个笔记本,将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简单记录下来。

目前遇到的困难主要集中在三点:攻略任务、学习和好好生活。

后两者许栖打算将原主的所有笔记都看一遍,尽快了解s中高二年级的进度,争取成绩不落后;顺便接收了段小鱼的转账,看着微信里多出来的一千块,许栖在网上下单面包、泡面等食物,还买了两件小衣。

原来的裹胸都有些旧了,穿起来也不舒服,许栖洗澡的时候,发现胸前的两团奶肉都晕上了红印子,奶尖更是被摩擦得红通通的,有些不舒服。

他还注意到s中这学期开设了游泳课,以往万一,质量不能太差。

对收集到的主角攻、受信息则是做了个详细记录。

——裴逸,好高冷,现阶段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但是回应得很冷漠,好像不会喜欢任何人;攻略指数:*****

——贺川,外冷内热?温柔,具体不了解;攻略指数:*****

——两人仍处于死对头状态。

按理说,贺川的难度应该小点,不过今天在段小鱼家见到贺川还系着那根破带子,实在是很大的危险隐患。

贺川系那东西,说是感恩他当初伸出援助之手那还好,但是怕就怕贺川往深了查,再发现其实是原主私下找人打他的,然后还装好人帮他绑伤口。

前几天又故意设计让贺川误会是郑浩背后下的黑手。

桩桩件件累起来,最后真相大白的话,那他真的就坐实了恶毒男配这一人设了,表里不一、嫉妒心强、还陷害人……符合人设没关系,就是……

许栖吹了吹额前略长的刘海,烦躁地将头发撩到脑后,心里第n次叹气。

怪自己做事太冲动,没考虑后果。

又觉得真的会有人愿意和他这样的人谈恋爱吗?那两人还是天子骄子……

他在现实世界里也没谈过恋爱,对感情一窍不通,上学期间和他告白的人倒是不少、有男有女,但他那时专心学习,每次被告白了,只觉得很不好意思,很抱歉地摇头拒绝。

自身更是没对谁心动过,更别谈追求别人,那种海王、海后的钓鱼技巧,他怕自己学了是东施效颦,适得其反。

这样想着,他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的微信申请早已通过,覃泽发过来几条消息

连续奔波了多日,许栖周末把自己关在小出租屋里一整天没出门。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简单吃了顿饭,就坐到了桌子划分出的学习区域那,拿出了原主的学习笔记。

原主初中时候成绩就很好,否则也不会凭借高分进入非富即贵的s中,虽然后来走了歪路,大半心思放在了当舔狗上,但是笔记做得确实很认真。

数学笔记厚厚的一本,上面的错题条理清晰,还会在旁边用小字写清楚讲解。

语文笔记多是些词语摘抄,英文笔记就是生僻单词记录和一些语法相关。

许栖花了三个小时将数学笔记的题目快速过了一遍,主要学习解题技巧,没看明白的题目他则是在当页折叠好做标记,同时手机拍照,创建相册记录在里面,方便随时复习、查看。

英文学习关键还是记单词,他在原主的一堆书里找到了一本单词书,单词书里单词按照26字母单词顺序排列,许栖画了个表,将26个单词划分在十个区域里,打算每天快速浏览、记忆3个首字母下的单词,等隔天在背3份单词的基础上,复习之前学过的。十天以后,只需要反复记录一本书里较难单词。

数学和英语这两份花费的时间较长,直到傍晚,他才将书合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再打开,发现屏幕上覃泽自来熟地发了好多条消息。

昨晚覃泽加了他,提到希望许栖答应代写作业包月服务。

正好他不爱读书,许栖又缺钱,两人一拍即合。

覃泽说话直接,提到缺钱二字,话语里也没有恶意,许栖正为赚钱烦恼呢,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看了眼覃泽发来的新消息,有几张试卷的照片,试卷拍得不够清晰,勉强看得清,麻烦许栖帮忙写。

书里试卷的题目难度和许栖原世界的相近,更何况许栖在原来世界学习也很认真,成绩较好,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全当再系统过一遍高中知识点了。

十月中旬,s市天气阴晴不定,清晨下了场小雨。

细细的雨点随着风斜斜落下,躲过了雨伞的阻挠,将伞下人的发梢打湿,许栖将伞放得低一些。

天气转凉,短袖衬衫已不适合,他在外面多套了件s中长袖的校服,在校园里其他学生里显得有些突兀。

s中不强制要求穿校服,青春期的男女学生又格外注意形象,更不用说,这里大部分是二代,偶尔从视野里滑过的小挂件,都是普通人家庭一年的生活费。

教室里才到一小部分人,窗外朦胧的雨水将室内和室外割裂成两个世界。

室内是嘈杂的嬉笑声,许栖收了伞,将伞放在门外的伞篓里,就进屋坐到座位上。

只是他刚坐下,教室里的嬉闹声忽地静止,多道目光扫了过来。

“真是他吗?”

“不还是没变,一副穷酸样,校服都洗发白了。”

“管他呢,有好戏看了。”前排窗户旁一个小眼睛男人说道,边说边架着二郎腿,兴奋地抖着,抖得桌角匡匡作响。

被后排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踹了脚桌子,讨人厌的抖动声才停下来。

窗外的雨势渐大,哗哗的雨声衬得整个教室更加寂静。

平日里嬉笑声不断的早自习,此刻陷进压抑的氛围里。

放在一旁的手机信息栏不断跳出班群里的消息,即使许栖在群里,其余人也没避讳他,甚至主动艾特了郑浩等人,等着好戏开场。

许栖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动声色坐在座位上,拿着支圆珠笔在一本厚厚的笔记上写写划划。

早读的下课铃响起。

许栖前排的位置空了好几个。郑浩一直没来,万众瞩目的好戏也迟迟未登场,暗中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失望的叹息。

许栖心里也轻轻呼出一口气,倒不是多怕郑浩,主要是麻烦。

毕竟上次在会所他下手不轻,一点没留情面,郑浩想报复回来,还被沈谋当场给阻拦,肯定怀恨在心。

不过许栖不后悔,原主谨小慎微惯了,一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这个学校里食物链的最底层,是人是鬼都能踩一脚。

所有人都挑着这颗软柿子捏。

许栖那晚的反抗,则是让这些人发现,他也不是一味只会忍让的,狗急了还跳墙呢,真把他逼疯了说不准能做出什么疯事,这一点倒是让一部分人有所收敛。

具体体现在早上过来桌上没堆多少无关人员的试卷。

上午在一片平静里度过,最后一节课结束,数学老师喊几个人去了办公室。

许栖也在其中。

年过四十的数学老师老高剃了个油亮亮的光头,喜欢穿条纹短袖和松垮垮的牛仔裤,腰间皮带被肚皮撑得紧绷,和人说话时一双眼睛笑眯眯弯起,语气慢悠悠的,总有些微醺的状态,与这所贵族学校格格不入。

许栖对这位老师有着莫名的好感,这位和他现实世界里的一位老师很像,都让人觉得亲切。

几人走进教学楼最西侧的数学办公室,午间大部分老师出去吃饭了,老高连上两节数学课,回来坐到座位上,就猛灌一大口枸杞茶,接着才进入正题:“十二月份省里有个数学竞赛,有保送名额,奖金也丰厚,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我要申请表。”

许栖听到奖金二字就抬起了头,眉眼禁不住染上喜悦,目光正巧和老高的撞上,许栖抿了抿嘴角,老高则是友好地笑了笑。

正愁没钱呢,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不过课后的社团活动要减减了,时间紧,学校后续会安排晚间辅导。”

被老高喊进来的几人里有三个是靠成绩进s中的,纷纷点了头,其余的有钱少爷也表示参加,保送名额诱惑很大。

一番谈话结束出来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雨滴顺着廊檐珠串似的往下落,柔软舒服的风吹过空荡荡的走廊。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教学楼静悄悄的,校园的远处偶尔传出几句人声,其余只剩下梧桐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许栖脚步才迈进教室,目光就先捕捉到自己的座位被郑浩的好友李游占据。

不等他转身出逃,就被一个粗犷的大嗓门给喊住:“去哪?”

许栖回头,教室中间脑袋上裹着纱布的郑浩格外显眼,脸色有点白,看着虚,但是刚刚那叫声中气很足。

这一嗓子嚎叫甚至在空教室里产生了回声。

“你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李游手里把玩着东西,翘着二郎腿,将圆圆的盒子一下下往上抛,说道。

确实,只要还在一个班,就躲不掉。

许栖微微皱眉,走到座位前,尽量用平静口吻说:“麻烦让一让。”面上不显情绪,极力忽视郑浩那要吃了他的恶狠狠视线。

李游听罢却纹丝不动,反而猛踹了下面前的桌子,砰的一声,抽屉里的许栖上午刚整理好的试卷,书本瞬间哗哗落了一地。

上午才下过雨,同学们来回进出,地面湿润未干,斑驳的污水霎时间在雪白的试卷上蔓延开来。

许栖眉心跳了跳,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李游说话声不小,将手里的耳机盒亮了出来,“你还装,我兄弟的耳机怎么在你这?最新款的,你他妈也配用?你穷疯了,这也敢偷。”

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恶意,一句话就轻易将偷窃的罪名压了下来。

“我没偷,你别污蔑我。”许栖立刻反驳。

同时内心不免吐槽,这桥段真狗血,报复手法也太老套了。

“从你抽屉里翻出来的。”李游指了指面前已经杂乱不堪的桌子。

神经病,许栖不想和这些傻逼玩这样无聊的把戏,索性直接问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彷佛眼前的两人是在玩过家家的幼稚小孩。

这一轻蔑口吻立刻让郑浩呼吸粗重起来,心口的火越烧越旺,那天被贺川打也就罢了,还在会所一群兄弟面前被全校都看不起的许栖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事后被几个群的人嘲笑,他咽不下这口气。

郑浩一直盯着许栖,目光从许栖的单薄的肩膀下滑到他的那只手,细细的腕骨,力气倒是不小,吗的,郑浩心里暗骂。

他的眼里多了几丝情绪,嗓音里粹了毒:“我这人大人有大量,不想追究,你赔钱就好了。”

“没钱。”许栖答道,大不了打一架,打到郑浩服,反正他有系统给的药水。

哪知道旁边的李游了然地笑了下,笑里透着股邪气,一面将手里的耳机随意扔到桌上,一面提议道:“知道你没钱,但你不是会舔吗?舔裴逸一个还不够,还舔到了沈谋。”

“不如你也把用在他们身上的手段,在我们跟前露两手。”说话间目光落到许栖那张脸上。

红红的眼尾,连鼻尖都是红的,唇瓣更是润润的,眉间染着愁容,有种可怜劲。李游看愣了神,其实以前也察觉到许栖长的不赖,但是这人从前凡事都做小伏低,畏手畏脚的姿态,实在让人不想多看。

然而,现在只是看了两眼,他就在心里骂了句妖精,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郑浩则是忽地大剌剌张开了两条粗壮大腿,往胯下指了指,手臂伸出,一把抓住了许栖的手。

入手是一片嫩滑,绵软的手心立刻就让郑浩懵了一瞬,心口一跳。

忍不住把人往跟前拽,喉咙重重滚了一下,骂道:“草,这么软。”

“你他娘的是男人吗?”

说着那只大手就往许栖的腕骨滑,李游的手臂也探过来狠推了许栖一把,许栖猝不及防受到巨力,被推得下跪,摔到了郑浩两腿之间。

下巴一痛,被捏得发疼,男生粗重的喘息响在耳侧,许栖心底一阵反胃。

“滚,恶不恶心。”话才说一半,就感觉后颈一阵强压,将他往郑浩的裤裆处压。

两个禽兽仗着教室没人,又是大高个,很快将他困住。

这些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原身这幅身体又不常锻炼,虚弱的不行,被钳制得牢牢的。

眼见着郑浩就要拉下拉链放出老二,许栖没办法,立即喊了句:“哥!”

“别……”嗓音转瞬带上了抽噎,仰头看向郑浩。

绯红的眼角洇出泪水,莹润的泪水缓缓落下,很快浸润到白净的脸颊,更可怜了。

郑浩果然手上力气松了几分,许栖见状,弱声说道:“马上就午休了,大家吃完饭很快就回来了,现在不行……”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讨饶:“放学后,好不好?”

微弱的鼻息轻飘飘扑在郑浩的裤裆处,那一团东西兴奋得翘高,许栖屏住呼吸,恨不得把给这根掰了。

但是胳膊被李游钳制住,只能可怜兮兮地求饶。

郑浩有些犹豫。

从医院出来就直奔学校找许栖,没认真考虑到时间地点,等下一群人回来,确实尴尬,不好收场。

“哥,我错了,我那天也是被逼急了才神志不清,我再不敢那样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晚上、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

“现在大家就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教室后面的钟摆发出叮的一声报时声,将陷在某种情绪中的两人惊醒。

感觉脖颈处的力气撤掉,许栖抬起胳膊揉了揉脖子。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顺着他手指落在他的脖子处,雪白的一截,喉结处泛起了一片红,随着许栖吞咽口水而轻轻滑动,往上则是微微张开的红唇。

唇缝里一尾红舌若隐若现。

“草。”郑浩又骂了一句。

下午最后一节课。高二一班的教室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傍晚的夕阳余晖在前面黑板上投射出刺眼的光芒,仅有几人拿出练习册在写,其余不是凑一块聊天,就是在教室后门处探头探脑。

这节课是自习,班主任薛老师又出差,有几个胆大的直接走到走廊,趴在栏杆处往下看。

雨彻底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气息,窗外则时不时传来女孩子的哎呀娇羞声。

讨论声包含最多的名字就是裴逸和沈谋,其中裴逸作为校篮球队长,尤为瞩目。

楼下操场上裴逸和几人打篮球,欢呼喝彩声都能传到教学楼六楼。

许栖握了握手中的笔,静下心写题目,奈何不远处的看过来的目光太过赤裸。

郑浩中午夹着腿挤开人群往外跑的画面仍在脑海里,许栖想笑,但是又想到当时情急下提出的缓兵之计,不禁皱了皱眉。

手机上叮的一声传来消息,许栖点开看了眼,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郑浩:沈谋他们可没空管你,你要是去告状你就死定了。

当然没空管,我和他们还不熟。

许栖撇了撇嘴,烦躁地退出微信,却在下一秒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覃泽:晚上有空吗?老徐抽风又发一堆试卷,贺哥忙集训,他的那份也要写。

许栖抵着手机屏的手犹疑了下,垂眸思考了十来秒,又立刻开始回复。

-许栖:有空的。

-许栖:不过我晚上要做完实验才能回去,麻烦你们要实验楼找我。

发完许栖又主动回复了郑浩的消息,提出晚上在实验楼见面,末了还特意发了只小猫咪摇头晃脑的讨好表情包。

郑浩似乎被他软下来的态度取悦到,答应了下来。

许栖的眼眸暗了暗,心里有个算计:本来穿进这本书里,老老实实做任务,好好活下去就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郑浩这些人一次两次犯贱,以前原身是个小可怜,被欺负得够呛。

他下午翻了下和郑浩的聊天记录,发现说原身是郑浩几人身边伺候的奴才也不为过,大事小事都要做,而且最可恶的是,原身那么穷,那些人还故意让原身买东西但不给钱,原身又是胆子小的,只能付帐后再对自己抠搜节省。

许栖看得心口冒起了一团火,又彷佛一拳打进棉花里,气没处撒。

攻略任务先放一边吧,先解决这些阿猫阿狗的头头,让日子舒坦点。

秋天天黑的早,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许栖被郑浩搭着肩膀带着往实验楼走,教学楼晚上会有学生留在这上晚自习,实验楼除了顶层,其余教室都早早关门熄了灯。

郑浩从中午开始看他的目光就不正常,此刻搂着自己的手更是不安分,肆意要往下摸,许栖挣了好几下,郑浩才收敛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许栖心里也不免打鼓。

“乱瞟什么?沈谋他们晚上有聚餐,早走了。”郑浩嗓音粗粗的。

鼻子呼吸重,气息一个劲地洒在许栖脸颊上,弄得他皮肤痒痒的。

刚到实验室门口,就见墙边倚靠着一个灰色身影,许栖眨了眨眼睛,又在下一瞬失望低头。

李游等候多时:“这么慢?”说着用钥匙打开了身侧的门,吱呀一声在黑夜里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许栖被推了进去,室内没开灯,借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看着偌大的实验室,耳边掠过两人的脚步声,许栖偷偷握紧了拳头。

肩膀却在这时被猛地攥住,紧接着是一个压迫性十足的拥抱,许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郑浩紧紧钳制在怀里,腰部横着健壮的手臂,后背抵着对方不断起伏的胸膛。

“唔……”

耳尖一热,被舔了一下,他浑身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心里跟着发毛。

“等、等一下!”

“又要折腾什么?”郑浩不耐烦道。

许栖余光捕捉到旁边另一个人的身影,连忙说道:“我……能不能就我们两……我、我不想让别人看。”语气里露出几丝羞涩,轻微的喘息声令郑浩听得裤裆立刻绷紧。

“靠,你先出去。”他转头和李游说道,特别是注意到李游不自然的、掩饰的站姿时,心里升起股烦躁。

“我帮你们守——”

“——出去!”郑浩没好气地打断,怀中人身体柔软,仔细闻还有淡淡香味,李游的目光像狼,似有若无落在许栖身上,让他不是滋味。

不过,任何人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了都会不舒服吧?郑浩挂了脸,言语里不留情面。

李游眼中闪过一丝情绪,站直身体,一面回道行啊,一面毫不掩饰地瞧着许栖月光下漂亮的脸。

他嘴上说要走,脚步却径直挪了过来,倏地伸手捏住许栖的下巴,脸上笑盈盈的。

许栖被他这个笑弄的心里毛毛的,下一瞬就觉得双腮一痛,嘴巴被迫张开,两根手指就闯了进来,撑开上鄂的同时,一颗药丸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

李游喂完药,笑得有点邪,将沾着晶莹唾液的手指在许栖嘴唇上抹了抹,说道:“别耍花招。”

门再次关上,将外面彻底隔绝,如同一只大网将两人困在这里,风中摇曳的月光将许栖此时的不利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现在总行了吧?”郑浩将他拽到一旁,自己往凳子上一坐,就拉开拉链。

手里忽地被塞满,许栖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喘。

不是自己想叫,实在是这不知名药,药效太快。

“怎么,这么快就发骚了?”郑浩笑了笑。

许栖心里却凉了个透,只觉得那笑声都是魔音,他在原世界是本分小孩,温室里的花朵,乍来到这世界里,还保持着原来的作风,太天真,太冲动。

现在肠子悔青了,本来想着黑灯瞎火暴揍一顿,把对方那根弄不断也要弄残。

到时候作为男人的尊严没了,郑浩肯定不敢伸张,只能吃哑巴亏。

没想到千算万算,李游这个狗东西,会给他喂了药,一吞进肚子里,小腹就窜起了一团火,全身上下冒出虚汗,四肢渐渐发软,连喉口都干涩无比,不算往下咽口水。

就在此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搅乱了这一声声急促的呼吸,郑浩瞥了眼铃声源头,冷气命令道:“关掉。”

许栖趁机收回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掏出手机看了下,不小心按成了接听键。

郑浩见了刚要过来抢,就被手里听筒里传来的人声打断:“许栖,我和贺哥在实验楼楼下了,你人呢?”

覃泽的大嗓门很有特色,在场的两人又都熟悉,听了都是一怔,郑浩没有动作,嘴角撑起笑,直直盯着许栖的眉眼。

“我现在在——”

下一秒手机就被抢了去,郑浩回道:“喂,覃二,许栖早离校了,跟哥几个玩呢。”说话间挺了挺下身。

许栖摸了一手粘腻,这次则故意发出一声呜咽。猫儿似的,叫得郑浩下面又激动地跳了跳。

然而那边似乎没听到,覃泽继续问:“呦,怎么是你接的电话,看不出关系这么好啊,在哪玩?让他出来拿个东西就行,贺川明早就赶去a市,一时回不来。”

话音落下,郑浩顿了几秒,才回道:“星野,我等会就让他去找你们。”

说罢就直接挂了电话,一双眼里浸了火,说话调子怪怪的:“我小看你了,连贺川都能勾搭上。”

“让你他妈别告状,你倒好,怎么,还搬救兵?”

“不过看起来你们也不熟啊。”

许栖头皮一疼,头发被抓起,被迫抬头和郑浩对视,对方明明一肚子火,却碍于不想得罪贺川覃泽等人不得不憋着的样子,实在好笑。

许栖笑出了声。

“艹,你笑什么?”

“我笑——”许栖拉长声音同时单膝跪地拉开距离,另一只手从衣袖里退出个东西快速往郑浩脸上抽了一记。

带着柄的匕首不见血,但抽人还是很疼的,郑浩被他这突然一击,毫无防备,疼得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命根子处一凉,感受到尖锐的边缘抵在上面,吓得郑浩浑身上下不敢动弹。鸡巴瞬间软了下去,正巧垂在刀口上,又吓得心头紧缩。

“不是喜欢像条狗样发情吗?这么快软了。没用的东西。”许栖气息微急,声音却凉凉的。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的后背湿了一片,下面那里更是流了水,痒得厉害,但他凭着点意志,撑出气势,控制着握着匕首的手不发抖。

“你可猜错了,贺川喜欢我,”许栖提高声贝,刀口就近了一分,刻意道:“所以,你也是知道贺家是做什么的,你要是敢强奸我,下次就不止这个没了。”

说着先在眼前人的下腹三寸处割出一条口子,郑浩吓得声音都变了:“别,别,有话好好说。许栖,许栖,”见许栖不回答,手里没分寸,刀口胡乱戳,郑浩再忍不住,大声喊门外的李游。

“李游!李游!快进来!”

然而这次,本该守在门外的李游却迟迟没回应。

门外黑漆漆一片,郑浩急得满头大汗,开始大喊救命。

连喊三声,实验室的门被砰地撞开,进来的却是两个高挑身影。

灯光骤亮的瞬间,郑浩本能地眯了眯眼睛,再睁开迎面就是一个来势汹汹的拳头。

“郑浩,你个死变态。”覃泽的声音响起,边打边半捂着眼,“真他妈要长针眼了。”

贺川则是一声不吭,直接攥着郑浩的领口,把人半拎起来砸了出去,“哐当”巨大声响炸开,郑浩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许栖软着身体靠坐在墙边,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已经痉挛,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脸色潮红,胸口微微起伏。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贺川捡起他丢在地上的手机,对着露着下体的郑浩拍照,还开了录像模式。

“拍了些照片和录像,回头发你一份”,贺川说着踹了脚团在地上嗷嗷求饶的郑浩,又说道:“你要是再找许栖的麻烦,我不介意再发一份给郑教授。”

“郑浩,郑教授体面一辈子,却生出你这样的畜牲儿子。”

贺川声音低沉,莫名的好听,在这寂静又燥热的夜晚,像是温柔月光,轻轻抚慰许栖不安的心。

不愧是主角受,这样的,谁会不喜欢上啊。

许栖头脑逐渐如喝醉酒似的晕乎乎,皮肤发着烫,汹涌热流遍布全身,充斥到喉咙,呻吟即将溢出。

全身软绵绵,勉强靠着墙,脑袋下意识歪着,一点、一点往下垂。

在即将失重栽倒的刹那,一只柔软的大手伸了过来,摸到他热热的小脸,扶住他的脑袋。

许栖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翘翘的睫毛微垂,一滴泪悄悄从眼尾滑下,砸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溅起一点细微冰凉。

那只手立刻触电似的抽回,软成烂泥的许栖没了支撑,栽进面前人怀里。

贺川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

在浓重的血腥味里,贺川竟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许栖埋在他的颈窝处,呼出的气息热乎乎的,暖流融入他的皮肤,流进心房,刺激得心脏跟着跳了下。

系统,系统……

系统,你在哪,救救我……

眼前天旋地转,体内涌起一股股热潮,身体像是中了麻药,从上到下都被酥麻感侵蚀,动弹不得。

许栖残留着一丝神智,在心里一遍遍喊着系统。

哪知道,平日不出现就罢了,现在关键时候,对方是彻底罢工。

新手奖励的药水更是关键时候掉链子,需要两个小时才能恢复。

但是李游喂的那颗药药效太猛,他现在别说两小时,连两分钟都难撑。

许栖一边在心里痛骂这无聊怎么还有有中迷药这样老土情节,一边欲哭无泪,艰难咬着下唇忍受情潮。

脑袋时重时轻,眼角发热,呼吸愈加急促,等窗外吹进来一阵凉风,许栖才清醒一分,回过神发现自己在车上。

前排的覃泽从后视镜里注意到,连忙安抚道:“醒了?”

一句话没听完,许栖抬头看到身旁的贺川,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几乎全部躲进贺川的怀里,两只手还死死抱着贺川的一只手臂。

而且还是对方受伤的那只手。

“别怕,送你去医院。”贺川声音淡淡的,语气正常。

许栖却感觉头又是一阵晕,连忙松开手,整个人下意识往车门处贴,如同小刺猬般蜷缩着身体,和贺川拉开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出声:“不,不去医院。”

一是去医院没钱,二是他的这副怪异身体,估计前脚进医院,后脚就被当标本供起来研究,他不想暴露秘密,成为旁人口中的怪物。

想到这,许栖的声音坚定,又说了声:“把我送到家就好,谢谢你们。”

说完便紧紧咬着唇,忍不住将脸颊蹭在冰凉的玻璃上,一下下缓解燥热,刚恢复的一丝清醒在说完一番话后再次被情欲冲散,许栖很快便坠入昏沉中。

路上颠簸不平,贺川看着他的头一次次碰到车窗,没忍住将人搂了过来。

车外灯光夜景如流水般滑过,照亮许栖漂亮的眉眼,长而卷的睫毛上缀着泪珠,鼻尖红红的,连嘴唇也红红的。脖颈则是晶莹一片,雪白的衬衫被汗水濡湿一大块,黏在胸口。

贺川拿了纸巾帮他擦了擦汗水,指节却在碰到许栖小小的喉结处停了下来。

昏睡中的许栖身体软绵绵的,即使被贺川的手臂禁锢着,胸口仍会随着呼吸不断起伏。

兴许是灯光太暗,让人产生错觉,许栖的胸口浮现鼓起的弧度,又一阵颠簸,那处弧度猝不及防撞到贺川的手臂上。

软绵绵的,如同一团热奶油压在他的皮肤上。

贺川呼吸一窒,目光下移,许栖微敞开的领口处竟团着鼓鼓的奶肉,白得晃眼。

原本缠裹着的小衣在挣扎中散开,两团奶肉晃晃悠悠,又因为主人无意识的动作而贴着贺川的手臂一下、一下挤压。

“贺哥?”覃泽的大嗓门将车内的寂静打破。

“什么?”贺川回神回答。

“叫你几声了,怎么不答应,”覃泽又多嘴问了句:“不去医院,那送哪去?”

按理说,他们和许栖认识不到半个月,且停留在雇主和顾客的关系,今晚帮忙已经仁至义尽,本来再顺手送去医院的事,但是现在对方不去医院,事情一下子棘手起来了。

直接把人扔酒店自生自灭,不太道德,他覃二还真做不来这种事。要是扔家里……那晚上他送许栖回家,对方摆明了也是一个人住。

“送去丽苑。”

覃泽闻言一惊:“你确定?”

丽苑是贺川在学校附近的单人住所,平时他们兄弟几个很少能去,段小鱼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去成,现在反而让许栖过去了。

覃泽挠了挠脑袋,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打电话叫陈医生过来。”贺川说道。

地方离学校不远,开车到那才十分钟,覃泽跟着两人上楼,刚到门口,又被覃钰一通电话给吼了回去。

许栖一路上贴着贺川睡得昏昏沉沉,乍一睡到床上,下意识地拽着贺川的衣角不松开,口中漏出细细呻吟。

车内灯光昏暗,此刻卧室灯光大亮,将他全身照得清楚。

他身上的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动作间被卷蹭起一块,露出一截细细的腰,腰部往上,被薄到近乎透明的面料遮掩的一团,一呼一吸间轻轻颤动,粉颈冒着细汗,整个人像是刚出炉的奶糕,香甜又可口。

贺川移开目光,转身去接了水,猛灌了一大口。再回来,就听到床上人的细微呻吟:“水……好渴……”

贺川顿了顿,眼眸幽暗了几分,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许栖。

对方苦苦隐忍时会紧咬着嘴唇,此时下唇肉浮现一点齿印,红艳又湿润,呜咽时呼出一点蛛丝般的热气,雪白牙齿后是若隐若现的红舌。

贺川的喉结滚了滚,过了能有十来秒,他才有了动作。

喉管里一阵阵干涩,许栖张开唇,控制不住伸舌头汲取水源,却又久久等不来水,失望无助之际,探出舌尖,终于等来了几滴水。

他的眼前雾蒙蒙,跟随着本能用舌尖舔走水珠,又顺着男人的指节密密舔吮,湿润清凉的水一点点流进喉管,才舒服一点。

“唔……”有水珠倏地淋进他的领口,刺激得那里的皮肤泛起麻痒。

许栖摇了摇头,伸手去挡胸试图阻止,两只手腕却被轻而易举地握住,紧接着胸前有着粗糙的触感,有手指捏住他的奶尖拽了下,汹涌快感瞬间袭来。

贺川把人半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许栖软软的耳垂、侧颈,手上系着的带子散开,落在许栖身上。

贺川目光一震,转而捉起许栖的手臂,轻轻亲了一口。

陈医生来的还算及时,看完开了药,再离开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

许栖一晚上经历大起大落,身上情潮高涨又褪去,躺在贺川的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再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酸痛,但是看了看身上揉得乱七八糟的校服,似乎昨天没发生太过分的事情。

胸口的裹胸仔细穿着,身上也粘腻难受,这意味着贺川没帮他洗澡……应该没发现吧。

许栖在心里嘀咕,下了床,环顾陌生的房间,没看到贺川的身影。

倒是收到覃泽的电话,电话里提到贺川早早去了a市,并吩咐许栖可以用贺川家里的浴室各处。

挂了电话,许栖倒是觉得这个主角受还挺热心肠,温柔又体贴。

比起高冷的主角攻裴逸,真的好太多!

不过,短短一夜,却让他全身如闪了架似的难受,虚得不行。

况且,原身本身也虚弱,得加强锻炼了,否则下次换个人再使点小伎俩,他又要遭罪。

一夜风波,再回到学校时,一切又如退潮的海面般恢复平静。

除了郑浩,一开始学生内部传的是生病疗养,几日没来学校还算正常。

可是直到校运动会即将拉开序幕,身为班里体委的郑浩还没回来,众人才发现不寻常,小声传着各种小道消息。

许栖则隔绝掉这些流言蜚语,认真做题目,做完又拍了照片发给覃泽。

那边回得很快:谢了。

-覃泽:幸亏有你,最近老徐都没烦我,我能好好打球了。

许栖看到信息笑了笑,覃泽剃寸头,看着凶凶的,但实际有点憨,相处起来不讨厌。

-覃泽:对了,郑浩这怂货,不会再回来了,他转学了。

-许栖:是吗?

-覃泽:千真万确,应该是转去c市。

-许栖:真好。

许栖直白地回复。

发完消息,他退出软件界面,点进手机邮箱,删了所有邮件,同时注销了邮箱账号。

原来郑浩的父亲是生物界有名的郑源涛教授,正如贺川那晚所说的——体面一生的郑教授,竟然生出这样的畜牲儿子。

许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儿子背着家里,在外面是怎样恶心的嘴脸。

更不介意让这位老父亲,研究下自己儿子敞露的生殖器官。

解决掉郑浩,许栖头顶连日压着的阴霾终于散开,整个人轻松不少。

在原主的回忆里,郑浩欺负他多日,且最爱在大庭广众下把他当成小丑捉弄,为众人提供笑料。原主胆子小,长期逆来顺受,骨子里养出了奴性,被打压不反抗,郑浩等人则是变本加厉。

长此以往,班里年级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从起初的看不顺眼,到习惯,甚至加入霸凌者的行列跟着一同欺负。

现在郑浩退学,班里掀起一阵热议。

同郑浩形影不离的好友李游,倒是还一副正常模样,与旁边人说说笑笑,若是有人和他打听具体的事宜,李游则是撑着笑不回应,反而用灼灼目光打量着许栖。

这样一来,大家误会更深,觉得这事和许栖有关。

“看来抱裴逸大腿是真有用。”靠在窗边的男生眯着双小眼睛说道。

旁边有人附和,几道目光落在许栖身上,他都无视掉,只专心在课本上。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数学老师老高给几个参加竞赛的同学发了本题册。

里面题目难度不小,许栖看了好一会儿。

班长陈晴晴站在他面前等了有两分钟,许栖才将视线从书本上转移,询问道:“是找我吗?”

毕竟他到这个班有一个月,除了老师上课点名和刻意刁难奴役他的,还没人会主动和他说话。

他声调柔软,说话时目光和陈晴晴直视,倒惹得后者心生退却,明明许栖还是那个许栖,但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陈晴晴压下慌张,腼腆笑:“参加运动会吗?许同学。”

郑浩虽然只是班里体委,但是平日在班里耀武扬威,存在感十足,倒显得班长陈晴晴话语权实在低微,更何况她和许栖一样是靠成绩考进来的穷学生,更容易被无视。

现在郑浩一走,班上统计参加运动会人员名单的任务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本来班里积极性就不高,很多人见是她来劝,更是爱答不理的,结果就是运动会前三天,高二一班都凑不齐最低人数参加。

陈晴晴边说话边低着头,她身后一同过来的好友戳了戳她的衣角催促。

许栖见她脸上染着尴尬,便主动问道:“有哪些项目?”

他最近确实想着要多锻炼身体,不能再弱得和白斩鸡似的,而且这次参加,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

原主在长期受打压后,一直将自己封闭在小圈子里,在所有人面前都是畏畏缩缩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时间长了,越加抑郁阴暗。甚至可以说,比起别人的打压,他更早地放弃了自己。

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许栖前几天在出租房的破沙发下发现了两盒空瓶的安眠药,偶尔吃一次没关系,长此以往吃下去,对身体害处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切都在表明,原主曾经想过自杀。

“长跑、羽毛球、篮球,嗯,还有跳远……”陈晴晴的声音打断许栖的回忆。

许栖垂下眼眸,看向报名表,在长跑后画了个圈圈。

他最近有在尝试跑步锻炼,但是原身身体过于弱,两千米下来差点晕过去,但是比起激烈的篮球、羽毛球,长跑还算好一点。

而且篮球……里写主角攻裴逸是学校篮球队长,描述得战无不胜,他要是选这个,不是自讨苦吃吗……

想到裴逸,许栖放下笔,拿出手机,登上了学校论坛。

【裴男神现在在图书馆东侧,要偶遇的速来!】

一则新帖子在论坛首页飘着,许栖眼看着里面评论蹭蹭上涨。

【爱吃芋泥:我我我,我现在就去。】

【讨厌芒果:可恶,下节“高乐高”的课,不能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同楼上,有课呜呜】

【小小花痴:别啰嗦了,再啰嗦男神就走了!】

一语惊醒众人,许栖看了看时间,下节是自习课,s中可以选择在教室自习或者去图书馆阅览室自习。

他果断收拾作业,去了图书馆。

一路上计划着要怎么追裴逸,原身之前一直做裴逸的舔狗,现在再追求,这身份转变太突然,有点适应不过来,况且之前在星野,他被欺负成那样,裴逸也没出声阻拦,对方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栖只觉得一阵心累,无从下手。

高二教学楼到图书馆的距离不远,许栖一路小跑过去,到了论坛贴出的位置,才到门口,就见到不少举止鬼鬼祟祟的人。

不等许栖加入其中,裴逸就从门内走出。多日没见,对方是与运动场上完全不同的打扮,穿简约的休闲装,整个人气质安静清冷很多。

裴逸旁边同行的还有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肤白貌美,手里拿着本书,偏着头和裴逸说话,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总之,两人间氛围美好,旁人很难插进去。

周围的人似有所觉,都悄悄后退保持沉默,许栖离的不近,也没自讨没趣上前。

也正是在这时候,许栖发现周围的人或多或少手里都拿着东西,有拿花的,还有拿包装精致的礼盒的,更有甚者直接握着封粉色情书。

不愧是男主,走到哪追求者跟到哪。

而且明明是一堆二代富家小姐们,但是一个个跟中了花痴病一样不断追求……

这作者……太不符合逻辑了,许栖内心吐槽不断。

与此同时,他此前打算从原世界好友学习的套路——送花送情书送早饭,帮写作业送回家,这些好像不太行。

除去裴逸这样的天子骄子本就不稀罕他的廉价花和早饭外,情书这种真情流露的东西他也写不出啊,就算写出送出去也是被丢进垃圾桶的份。再谈帮写作业,据他最近打听来的,裴逸成绩很好,根本不需要。送回家这条也很搞笑,裴逸来回都是豪车接送,许栖放学则是走路回家。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很滑稽,他像个穷小子在追求富家千金,要啥啥没有。

冒出来的想法如同小摊上挂着的劣质气球,经不起任何推敲,都不用神枪手,许栖自己就能全部击灭。

久违地,他叹了口气,再抬头,连裴逸的背影都没抓住。

等人走远,身旁的窃窃私语渐起:

“哎,听说了么?她是裴逸未婚妻。”

“真的假的?”

“反正不是未婚妻也是白月光?贺川你知道吧?”

“之前都在传他们两为了孟芊雪大打出手的。”

“胡说吧,贺家和裴家本来就有世仇,倒不至于为了感情上的事打架,太掉面子了。”

议论声纷纷,许栖听了两句,这话里只有三分是真。

身为裴逸身边的舔狗,原身还保留着一部分的记忆,有世仇是真,恋情是假。

当年裴逸的姑姑和贺川的某位叔叔产生感情纠葛,让无异于是给本是竞争对手的两家关系雪上加霜。两人从小到大都同在一个学校,又难免被拿过来比较一番。

不过,最狗血的是,刚才的那个女生和裴逸有娃娃亲,但是半年前,这位裴逸的未婚妻竟然被逮到在贺川车上,还被拍到与贺川亲密举动的照片,这样一闹,两家的“战争”一触即发。

即使实际上,裴逸和对方只有娃娃亲之名,其余未有过多接触,但是外人眼里,他的头上是片青青草原,连同裴家门楣都闪着抹绿色。

如此衬托,贺川那段时间反而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即便贺川解释很多遍那天车里的人不是他,仍被误解。

两人就此彻底结下了梁子。

按照原来后面发展,就是贺川被人下黑手堵在小巷子打一顿,后来以为是裴逸背后指使,两人矛盾升级。贺川派人去报复,裴逸却懒得搭理,最后矛盾爆发是在裴逸的成人礼上,贺川故意带人去砸场子,却没想到误喝酒,再然后就是稀里糊涂,阴差阳错,两个死对头睡了。

睡的可谓昏天黑地,一觉醒来两人都有点食髓知味。

接着误会冲突轮番上,两人又在作者的安排下一睡再睡,直到互通心意,且查出来当初下黑手的另有其人。

回忆戛然而止,许栖脑海里浮现自己被两人合力揪出来乱拳揍死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所以现在趁着两人的成人礼还没到,两人还没互通心意,他先完成攻略任务,早早离开这个世界吧。

想到这,他下了狠心,在微信里点开和沈谋的聊天栏,发了信息过去。

-许栖:沈哥,请问裴逸和孟芊雪是在谈恋爱吗?

他问得直白,可能是第六感,他觉得沈谋好亲近,也会告诉他真话。

沈谋回得不慢:没有。

-沈谋: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栖想起那天当着裴逸面和沈谋承认自己喜欢裴逸的社死场景,不禁在心里骂沈谋是个老狐狸,明知故问。

许栖没立刻回,沈谋倒是按捺不住了。

-沈谋:来体育馆。

正值周三,又是中午,s中的体育馆人不多,篮球落地的砰砰声响彻整个场馆。

许栖进去时候,裴逸正从场上下来,额前冒着汗珠,脸颊泛红。许栖眼疾手快,拿起一旁的矿泉水,递到裴逸眼前。

对方没接,许栖拧开瓶盖,裴逸才接过去,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又很快挪开。

沈谋也从场上走下来,开了瓶水猛灌几口,说道:“你这些天怎么没来?”

按照原来的舔法,许栖完全是几人的跟屁虫,就像小叮当跟在大熊后面,他得天天老老实实跟在主角攻后面的,这几天没在,沈谋还真有点不习惯。

“生病了。”许栖扯了个谎,不过也不完全是谎,那天他在星野被揍了一顿,这两人可是看了全程。

沈谋似是才想起来那天的事,悠悠说道:“郑浩一直都下手没分寸,现在离开了正好。”

说到这,沈谋笑了笑,用手里的瓶子碰了碰旁边沉默着的裴逸:“说个有趣的。”

“有人给郑浩他爸发了封邮件,还顺着老教授论文里标注的实验室,找到整个实验室的人员邮箱,都给发了一份。郑浩那胯下二两肉所有人看了个遍。”

沈谋嗓音淡淡的,话音里含笑,许栖听得心虚,也跟着笑。

“是不是挺狠的?”沈谋说:“贺川他们下手也太——”

“——不是他们做的。”裴逸出声,打断了沈谋的猜测。

主角攻一直以来走高冷路线,过于沉默表现得像个哑巴,忽然说话,倒让许栖一惊。

他没控制好表情,眼睛睁大,一时忘了挪开投射在裴逸身上的目光。

沈谋看了好笑,伸手揽着许栖的肩膀,说道:“是不是他做的,问问许栖不就好咯。”

果然是个笑面虎,许栖心口一窒,脸上笑着装傻:“沈哥,什么意思呀?”

“你最近和贺川他们走那么近,你能不知道吗?”沈谋笑得越发好看。

“我只是帮忙写作业,其他没有。”许栖挣扎道。

说话间察觉裴逸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许栖条件反射似地心虚低头。

“真没有?”沈谋又问。

许栖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我也说嘛,你这么喜欢裴逸,怎么可能去接近他最讨厌的人呢?”

“对了,你在微信上向我打探他的恋情,你要追他吗?”沈谋笑嘻嘻地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话音落下,许栖就感觉两人的视线射来,他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正犹豫着说什么,耳边就传来裴逸的话音:

“无聊。”

比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暗恋更难堪的就是,被当事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裴逸紧皱着眉,眼神锋利,虽然面上神色还算正常,但是许栖还是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嫌弃。

不知何时,篮球场上的拍球声停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许栖要仰头才能和裴逸对视,他的脸颊到脖颈都红透了。周围人打量他的视线也更加肆意。

唯有一旁的沈谋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勾着笑,手掌一下下抚摸着许栖的肩,像逗猫似的。

是学校作业不够多吗?这沈谋一天天净找事,许栖烦躁地拍掉他的手,动作间,却被沈谋勾住耳垂捏了下。

再抬头,发觉裴逸脸色更难看了。许栖心里忍不住嘀咕:无聊?聊着聊着不就有得聊了。

这句话在他心里打转,没等说出口,就见裴逸弯腰收起篮球和外套要离开。

“等等,裴逸。”许栖没忍住出声挽留。

可是当裴逸转头看过来时,他又头脑发懵,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目光直视,凝着对方那双深邃的彷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许栖先败下阵来,眼睫微微颤动,压下眼角酸涩。

过了十来秒,裴逸清冷的声音掠过许栖的耳边,将他一颗心再次拧成稀巴烂。

“许栖,你的喜欢太廉价,我不需要。”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停留在许栖的身上。

说话声不大,离得远的人看着裴逸正常的脸色,可能以为只是在闲聊。

但是许栖离得近,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不禁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他傻乎乎地问,心里委屈,凭什么这样说我。

“明知故问。”裴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轻瞥许栖的耳侧皮肤,又很快移开。

许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不免生出怨气,忍不住咬了咬牙,想反驳:“裴逸,话别说的那么绝对,我的喜欢——”

【——滴滴滴——】

一句话没说完,许栖的脑袋里突然冒出激烈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宿主即将崩人设,请宿主注意。】

【崩人设超过三次,即将受到惩罚,请宿主注意。】

靠,这破系统该出现时候不出现,许栖只觉得脑袋一阵发麻,密密麻麻的眩晕如同一只大手搅乱脑浆。

等这阵痛苦慢慢褪去,他再回神,收获了一个空荡荡的篮球场和脚边几个脏兮兮的篮球。

一只有力的手臂拍在他肩头,许栖身体微抖,听到周宵声的声音:“喏,辛苦你了,收拾干净吧。”

许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黑皮肤男生,才回忆起对方也是主角攻亲友团的一位成员。

“别看了,裴逸家里司机过来,人早走了。”周宵声语气爽朗。

“哦好。”许栖愣愣回应。

周宵声见他这副呆模样,没忍住多嘴:“发什么呆?人傻了?”

“我都听到了,”周宵声咧嘴笑,说道:“裴逸最讨厌勾三搭四的人。”

“啊?”许栖脸上浮现怔愣。

周宵声没头没尾说完,不再解释就离开了。

许栖不由泄气,他揉了揉脑袋,眩晕感很不好受,边擦着脏篮球边骂又死机的系统。

莫名其妙把他丢进来,又莫名其妙跳出来阻止他,该帮时候不帮,已经分不清这系统是敌是友了。

按理说,他之前在星野众人面前反抗揍郑浩,已经是崩人设了,系统却没有提醒,而刚才只是想反驳主角攻,却收到警告。

这意味着除了主角们之外,他可以为所欲为,自由探索,但是和主角产生互动时候,必须遵守规则,保持人设?

出体育馆时,外面夜幕已经降临,许栖走到操场时,才隐约猜测到这一点。

他仔细回忆当初系统刚出现时说的话:读者觉得原来配角下场太惨,所以想要改结局,且要在配角不崩人设的情况下,让男配奋起攻略两个主角。

说到底,读者是掌控着这本世界里人物的生杀大权。在这个规则下满足读者的意愿,就是他的任务目标。甚至情节有所偏差,但是合读者的意思,也是被允许的。

而且原身只是个小炮灰,完全是个戏份很少的工具人,作者并未过多去描述,对于他的很多经历都是一带而过。甚至可以说,除了主角,他们这些配角就是块白板,现在他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可以自己选择在白板上怎么涂抹,只要别超过边界线即可。

这样一来,他的自由度大大提升了。想清楚这一点,许栖开始精神胜利法,决定接下来本着不要脸、不放弃的态度攻克裴逸这座大冰山。

许栖边走边琢磨着,秋季天黑得早,操场上仍然有许多学生在活动,许栖默默走到跑道,开始跑步。

运动会在即,他又报了长跑,所幸每天晚上都会来学校跑道锻炼半小时。温柔的晚风吹拂在脸上,带着股凉意,散去他身上的燥热。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堆着两个快递盒,是他之前在网上买的内衣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总会觉得胸部酸酸涨涨的,他在网上查了下说是青春期发育的自然现象,但是总觉得胸口比从前鼓的更明显了。许栖边瞧着内衣盒子里的说明书,边将内衣往胸口套。

是很普通款式的奶罩,薄薄的面料,系带也很细,他轻轻地将胸前奶肉托起,又仔细穿好扣好,再低头,视野里是雪白摇晃的两团,翘翘的奶尖顶起两个圆圆的小凸起。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以为穿着奶罩的模样……会很怪异。

但随着最近的一些改变,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好很多,明眸皓齿,身姿挺拔,细腰长腿,倒是意外地……不难看。

许栖将换下来的衣物洗干净晾好,才有时间坐下来写卷子。

老高给的测试题他完成了大半,等运动会结束后,学校里会先举办一场竞赛,晋级的人再去省里比赛,想到丰厚的比赛奖金,他就眼冒金星,像极了老鼠看到香喷喷的奶酪。

临睡前,许栖摸出用来记录攻略进程的小本子,特地在裴逸那栏画了个五角星,顺便把周宵声的提醒加了进去。

——裴逸:尤其讨厌三心二意、四处拈花惹草的人。

写下这句,许栖脑海里倏地浮现之前在星野被沈谋强吻的情形,迟迟悟到主角攻为啥对他态度这样差了。他当时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裴逸应该没看见,现在这架势,估计看得清清楚楚。

沈谋挑着笑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许栖恨得牙痒痒,决定下次一定和主角攻身边所有人保持距离,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开始就在裴逸那留下极差印象。

不过,既然裴逸是这样的态度,他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意识到这点,许栖打开手机,点进和贺川的聊天框。

那天早上醒来后,从覃泽的电话得知,贺川去了a市,许栖借用了贺川家里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回去之后又从覃泽那要到了贺川的联系方式。

但是加了好友后,他只和贺川简单打过招呼,并未深入聊天。

现在,许栖咬了下嘴唇,犹豫片刻。在聊天框里敲了一行字,发了出去,本以为贺川会很晚才回复,出乎意料地,不到半小时对方就答应了他的吃饭邀约——约在贺川回s市那晚。

这样一来,相比于主角攻那边的困难重重,贺川这边倒是意外地顺利,贺川俊朗帅气,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在许栖中迷药时候,抱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还好心将他带回家照顾,一夜过去,也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许栖好奇点进贺川的朋友圈,贺川发的朋友圈很少,他翻了翻,发现多是一些画,想到打架很猛的贺川,其实经常安静坐在画板前,一笔一笔地认真涂抹创作。许栖忽地觉得主角受有点反差萌,脑海里连同回忆贺川相关的画面都渡上了一层美好滤镜。

s中运动会开幕式前两天,下午社团活动结束,许栖没早早离开学校,而是去了操场。

他边啃着只软面包边在操场上做拉伸运动,秋末天黑得早,学校门口较为冷清,大多数人已经放学离校。

操场跑道上更是一眼望过去,空无一人,晚风吹过毛茸茸的绿草坪,吹来一阵清新气息。

运动会上长跑项目参与的人比较多,以许栖现在的体格,拿到前三名简直是在做梦,但是他也不想表现的太差。

自从帮覃泽等人代写作业后,许栖的存款翻了几倍。晚上气温较低,许栖上身只穿短袖,下身穿了条黑色长裤,脚上是在网上淘的便宜运动鞋。鞋子虽然丑了点,但是很耐穿。

长跑一共2000米,许栖两圈下来就气喘吁吁,更不用说最后的冲刺阶段对他来说尤为艰难,他忍着不适,坚持跑完五圈,等结束后,呼啸的晚风里,有鸟雀低飞。

许栖眉心跳了跳,刚要往教学楼跑,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忽地泼了下来。

他刚运动完,全身毛孔张开,热乎乎的,再淋雨估计要感冒。许栖连忙跑到校篮球队的闲置更衣室。

正是周五的晚上,更衣室里没人,平日训练的队员都去过悠闲周末了。

许栖因为总是被使唤,知道这边的密码。

他全身几乎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水迹,见四下无人,许栖锁了更衣室的门,拿了一套留在这里的衣服,进了浴室更换。

这身衣服其实是原身刚舔上裴逸时候得到的球服,那时候他性格还没那么懦弱、阴暗,裴逸等人对他的态度也还算可以。

按照正常人,穿上队服,和几人打两场篮球,很快便能破冰,打成一片。可惜原身不是正常人,有着两套器官的怪异身体根本不敢尝试穿上球服,更不用说露出手和腿,与一群比他高很多、强壮很多的男生打球。

他一再拒绝,无形中拉远了与别人之间的距离,再加上性格软,众人由疏离无视转为肆意欺辱——短短一个月,许栖就成了篮球队里公认的受气包。

湿淋淋的热水从头顶落下,许栖站在淋浴里,将额前刘海一股脑顺到脑后,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洗着微烫的脸颊。

身上的汗水、雨水,连同运动后的酸涩都被洗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坠云端的舒适。

校园里的嘈杂声如海水般褪去,整个世界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耳边哗哗的水声。

关了淋浴,许栖用毛巾简单擦干身体,套上衣服。

宽松的无袖背心和短裤,穿在身上有些冷,许栖又披了件黑色的校服外套,站在镜子前吹干头发。

室内的灯光明亮,将他露出的肌肤照得透亮如雪,许栖眼角眉梢还沾着红晕,胸前圆鼓鼓的奶肉将球服顶起浅浅弧度,许栖简单用外套遮了遮,打算回去。

然而,比他的脚步更快的是一阵不算浓重的血腥味,仿佛有生命般,从细细的门缝中钻进来。

紧接着就是按密码锁的声音响起,打破室内的寂静。许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冷风携带着外面急促的雨声灌入,将室内的温暖一扫而空。

视野里突兀闯进一个高大身形,周身被夜色笼罩,犹如索魂的鬼魅悄无声息到来,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许栖瞳孔微缩,直直迎接裴逸深沉的眼眸。

比起许栖的一身清爽,裴逸要狼狈得多,浑身湿透,脸上除了雨水,还有汩汩血水顺着额头落在衣襟上。

窗外霎那间划过闪电,砰的一声惊雷响在耳边。

许栖连忙回神,毫不犹疑走过去,语气里添了份担忧:“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裴逸身上的水迹滴答声。

裴逸淡淡瞥了他一眼,关上门,平静地坐到最近的凳子上,脱了上衣。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尤为赏心悦目,但是斑驳的青紫更是触目惊心。

等许栖找来医药箱,裴逸已经坐在那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整个人冰冷又沉默。

“我,我帮你包扎。”许栖犹豫道。

都要忘了这是本双强了,校园文里打架的剧情似乎也不稀奇。

但是裴逸身上伤的不轻,许栖有点看不下去,“要不要去医院?”

他刚说完,就被裴逸幽暗的眼神看得噤声。

“不要多管闲事。”裴逸的声音沙哑了几分,听得许栖很不舒服。

不管是对方的说话语气,还是话语内容,都让他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是,眼下这高位者落难的情节,他必不能走,得牢牢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

想到这,许栖撇了撇嘴没说话,只低头打开药箱,拿出碘伏和纱布,用镊子夹住沾满碘伏的棉球。

再抬头时,抬起胳膊要将棉球往裴逸伤口处沾。

窗外雷雨交加,室内灯光摇曳,两人坐得近,许栖身上暖暖的热意犹如柔软轻纱往裴逸身上飘,裴逸下意识偏了下头。

即将碰到额头的棉球被蹭掉,轻轻地一声,棉球圆溜溜地顺着许栖的手臂滚了下去。

许栖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呈现鲜嫩的粉白色,棉球上的碘伏又在那层雪肤上涂上星点棕色,药味混着淡淡的体香侵袭着裴逸的鼻尖。

他皱了皱眉,烦躁地移开目光,想继续吐出拒绝的话。

却在下一瞬看到许栖乖乖地捡起棉球,又夹起一颗,不厌其烦地要帮他处理伤口。

裴逸心神一动,只慢了一瞬,额头的伤口处就被涂抹上碘伏,轻微的刺痛感顺着他的神经蔓延。

“还好,伤口不深,会有点疼,很快就好。”许栖的声音小小的,语气和刚刚明显不一样,像是受委屈的小猫在耳边呢喃。

甚至一面涂药还一面哄小孩似的往伤口处轻轻吹气,试图缓解点疼痛。

裴逸眉头皱得更紧,余光里,许栖眼睫垂着,嘴巴紧抿,放轻呼吸,手上动作也是轻轻的。

裴逸的喉结动了动,强忍着闭上了眼睛。

哪知道,视觉上看不见,听觉却异常敏锐,比起室外的嘈杂雨声,室内静得出奇。

轻微的呼吸声,涂抹伤口的摩擦声,衣服和皮肤相触发出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还有,许栖手指软嫩的触感和身上散发的热气,彷佛在拿一根轻柔的羽毛不间断地撩拨着裴逸的神经。

裴逸再睁开眼,注意到刚才还叽叽喳喳如云雀般吵闹的人,此刻乖巧地动作着,眼角湿红,睫毛上还缀着几滴泪珠。

一些不好听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许栖吸了吸鼻子,手上动作不停,帮裴逸将额头伤口用纱布贴好,心里则纳闷裴逸被谁打的,又为什么不去医院,躲到学校里来。

裴家家大业大,裴逸作为大少爷,随行应该都有保镖跟着的,现在为什么就他一个人?

疑问在脑海里几经翻转,一时半会没想通。

处理好裴逸额头伤口,许栖又拿起一瓶喷雾,要往裴逸胸口的淤青上喷。

他脑子里想着事,屁股下意识往裴逸身边挪了挪,手腕刚伸到裴逸眼前,就被一把抓住。

眼中浮现茫然,耳边是裴逸渐渐粗重的呼吸声,许栖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下一秒就感觉膝盖一热,裴逸的手掌又大又粗糙,不算温柔地罩住许栖的双膝,将人往旁边推了下,拉开彼此的距离。

许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忙着帮涂药,不知何时腿碰到了裴逸的腿。

“我自己来。”裴逸喉咙莫名干涩,忍不住道。

“哦,好。”许栖点点头,将喷雾递给裴逸,连忙站起身,垂眸盯着自己泛红的腿肉,一时有些发愣:只是碰一会儿,就这么抵触我吗?

裴逸步履匆匆,去洗了澡,再出来时赤裸着上身,下身穿条及膝短裤,走动时裆部鼓鼓的一大团,令许栖瞥开视线,没好意思看过去。

雨水淅淅沥沥从房檐落下,许栖透过玻璃窗看了会儿,脑海里计划等会是直接淋小雨冲回去,还是再等雨停。

但是这雨下了很久,雨停遥遥无期,不回去,又不知道在这干嘛。

许栖有些惆怅,看了许久,听到身后盖上药箱的咔哒声,他才回过神,边揉着冷得发白的小腿,边转头看向裴逸。

裴逸似有所觉,也看了过来。

“你好点了么?要不要紧?”许栖嗓音里透着关切。

裴逸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一点,虽然额角贴着纱布,眉骨处还有几条细划痕,但苍白唇色恢复成鲜红,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了。

许栖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瞬又提起心神,裴逸迈开脚步向他走了过来。

许栖搞不明白裴逸的心思,只觉得一阵无措,慌神之际,门外不远处忽地响起嘈杂声,脚步声连同似有似无的刺眼灯光一齐靠近。

啪的一声,室内灯光全灭,一切骤然间陷进了黑色漩涡。

“关灯干什么?”裴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许栖也搞不懂自己关灯干什么,那瞬间手比脑子动得快,他嘴巴打结,胡乱找理由:“好像有人过来。”

可能是晚上学校保安处巡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莫名心虚。说完还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声音在黑暗中莫名被放大,许栖羞得想钻地缝。

手指攥紧了外套袖口,胸腔里的心跳如鼓声敲在耳边,紧接着是陌生的滚烫的气息扑在耳边,许栖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这才注意到裴逸不知何时靠他这么近,近到他一低头就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皮肤。

许栖不由地呼吸急促,连忙想侧转身去开灯,却弄巧成拙,猝不及防撞到裴逸的肩膀,左边脸颊紧贴到对方暖热皮肤。

灯光骤亮的同时,许栖的脸颊红晕攀升。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稍稍鼓起的胸口随着急切呼吸微微起伏。裴逸视线下移,落在许栖微敞的领口,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又松开。

两人间没有人说话,无形中似有炙热、粘稠的大网将彼此包裹在小小的空间里,呼出的热气一点点交缠。

许栖只觉得浑身发软,半边脸酥麻一片,他没用什么力气,就推开裴逸,转过身,同手同脚像个呆木偶,笨拙地往门边挪。

“我先走了。”逃也似地开了门,急急忙忙要往外冲。

外面湿冷一片,雨水未停,黑暗将万物遮罩,周遭安静又萧瑟。

有细密的雨水打在房檐上,又如珍珠串似地蹦到许栖的脸颊上,他的肩膀颤了颤,后衣领被拽住。

“伞。”裴逸语气冷冷的。

一把透明雨伞被递到了许栖身侧,许栖呆了呆,哦了一声,接了过去,过了十来秒,才想起来说谢谢。

裴逸垂眸,视野里是许栖纤细的脖颈,雪白皮肤上洇着层粉,像白藕上凝结的晨露,洁净、脆弱,不能轻易触碰,一碰就会碎。

他的眸光暗了暗,破天荒地给出回应:“不用。”

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许栖脑袋晕乎乎,躺在床上睡不着,却又能感觉到身体的疲惫。

辗转反侧间,又觉得床上的被子有点薄,手脚蜷缩团在被窝里,还是有股凉意侵袭。他琢磨着马上入冬,天冷了,需要添置冬天的衣服和被褥,转念又算着手里的积蓄还有多少,东西买完又能存多少。

思绪如水上浮萍四处漂游,许栖悠悠想到从前自己的房间似乎从未觉得冷,一入冬,妈妈就会拿出洗晒干净的被芯,套上绒绒的被套,铺在他的床上,许栖洗完澡钻进被窝,舒适触感像睡在阳光里,睡前还会喝杯热牛奶。

想着想着,他忽地意识到,他的脑子里关于原来世界的记忆开始变得零碎如散开的拼图,他不仅拼凑不起来,甚至妈妈的面容都要模糊。

她长什么样子?

他竟想不起来了。

这场雨连续下了两天,等到周一早上才停。

班群里有几个人不断念叨,每年运动会前必下雨,是s中的老传统了,今年也没能幸免。聊完这个,话题又转而猜测今年的运动会新星是谁。

有人提裴逸,有人提贺川,又有争辩贺川高三忙学业,估计未分多少心思在运动会上,裴逸倒是更胜一筹。立刻有覃泽迷妹反驳,道覃泽也不容小觑,总之话题离不开主角和其亲友团几人。

许栖刷了会群聊消息,又点开学习软件,边吃早餐边听英文新闻播报。他自己煎的鸡蛋,又煮了米粥,喝了一大碗。

一顿饭吃完,又翻开备忘录,在里面记录昨晚睡前的计划——买冬季的衣物、添置被子等等。

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详细记录下每一项,记录完,又觉得心里莫名慌张,总觉得忘了什么。

他揉了揉眼角,感觉身体不妙,一大早脑袋就昏沉沉,又冲了感冒冲剂大口吞下才去学校。

然而,上午第三节课后,那股昏沉感来势汹汹。许栖没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陈晴晴叫醒的,陈晴晴语气担忧:“许栖,你感冒了吗?睡了好一会了。”

许栖呆愣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半晌又傻乎乎地点头,再起身时身体轻微晃了晃。

他去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湿淋淋的冷水将脸上的灼热扑散几分,浑身上下才好受了点。

雨过天晴,周一难得的好天气,走廊外站着不少课间放松的学生,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浅蓝色的天幕和隐约可见的山峦。

嬉闹声如同春日枝头的鸟雀,在为这沉闷的秋季添上新意,来往的男生穿着白衬衫,女生则是衬衫格子裙,腰间掐出紧俏的弧线,走动间透着青春靓丽的光景。

许栖从走廊的最东侧走回最西侧的班级,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如此鲜活氛围的感染下,身上的不适都消减很多。

走到班级门口,却被一个人挡了去路。

李游斜斜靠着栏杆,抬着长腿碰着许栖的小腿,自来熟地说道:“不舒服?”

许栖抬头看去,李游则是笑了笑,笑容里似是流露出几分友好。

李游旁边站着的几个男生脸露惊讶,也惊异于他对许栖的态度,许栖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自从郑浩离开,从前和郑浩关系最好的李游倒是得到班里那群男生的拥护,许栖皱了皱眉,在他看来,郑浩是头蠢猩猩,李游就是条毒蛇,整日盘踞在树上窥探着周围,不知道在打什么心思。

偏偏平时藏得隐蔽,让人心底放松,但是关键时候,会给人致命一击。

至少,许栖只是给郑教授一个人发了邮件。

后来沈谋口中给郑所在的整个实验室都发了邮件,彻底把郑浩名声搞臭这一系列举动,许栖只在心底想想,倒没做得这么绝——毕竟,他怕郑浩变本加厉报复。

而眼前的这位则不一样。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李游声音带着笑,面色白皙,在外人看来,攻击力平平。

“你要干什么?”

“哦,看来没哑,”李游站直身体,凑近,“聊一聊?”

“我们两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会没有好聊的,许栖,”李游凑到许栖耳边,声音倏地放低:“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晚的情形历历在目,李游全程表现的云淡风轻,连给他喂药时都是笑着的,包括郑浩求救时,李游又玩消失。

这种尤其擅长背刺的伪君子,许栖躲还来不及,更不要说寻求对方的帮助,简直是自求死路。

不过,经过郑浩的事情后,他也取得了教训,凡事先不要硬碰硬,以柔克刚才是生存之道。

想到这,许栖朝李游摇摇头,小声道:“抱歉,我头晕,想回去睡会儿。”只字不回应李游的询问。

远处天际有成群大雁飞过,一阵鸣叫声响彻云霄,阳光从云层中探出来,将明亮的光线投射在教学楼的墙壁上。

葱绿树木随风摇晃,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许栖的眉眼上,他的脸颊白腻,因为生病,薄薄的眼皮晕出粉红,唇角勾起一点讨好的笑。

李游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眼睛直直盯着许栖,“好,你总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经典的配角放狠话环节,一般里的这种剧情,就像是魔鬼的预言,最后往往会灵验。许栖心里暗道,不禁蹙眉。

但是乱成浆糊的脑袋在回忆中没搜寻到更多有关李游的故事,印象里对方比郑浩还要背景板。

悠扬动听的铃声将许栖的意识从思考中抽回,铃声由远及近如波浪一层层漾开。

s中的校园运动会如火如荼地展开。

彩旗与横幅在幽蓝天空下飘扬,振奋人心的音乐奏响,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如出笼的鸟雀四散开来。

平时懒懒散散的一群人,真遇到集体活动,莫名团结熟稔起来。许栖走到观众席属于高二一班的位置,正犹豫着找座位,就见远处的班长陈晴晴朝他招了招手。

“许栖,过来这边!”女生嗓音里堆着笑,前几天和许栖说话时的羞赧一扫而空。

自从许栖帮陈晴晴小小的解了围后,她开始注意到许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样。平时的学习生活中,许栖刻苦、努力,即使被别人羞辱也没退缩,反而表现的不卑不亢。陈晴晴一改对许栖的偏见,真心实意想和他交朋友。

许栖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一瓶水,又听到对方问他身体怎么样。

“好很多了,谢谢。”许栖笑笑。

s中运动会开幕式很短,主席台上校长寥寥讲几句就宣布结束,开始各项比赛。

“你的长跑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去给你加油。”陈晴晴和旁边的好友笑着说。

“好啊,不过三点才开始。”

“对了,长跑的运动服你穿的合适吗?”

许栖点点头,为了穿的合适,他特地穿了很紧的裹胸,又多套了件白背心,再加上运动服的背心尺寸比较宽松,胸口倒是不明显。

就是现在头脑还有点晕乎,提不起精神,看来这次倒数第一非他莫属了。

一只手臂忽地伸过来,掌心遮在他的眼前,耳边是傻呵呵的笑,“猜我是谁?”

“覃泽。”许栖张嘴说。

“靠,猜这么快?”

“就你笑得跟傻子似的,谁猜不到啊。”一旁的段小鱼狠狠吐槽。

许栖转身,看到段小鱼是休闲装打扮,覃泽则是穿一身运动装,黑色运动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非常明显,边傻笑着边挠后脑勺。

“许栖,等会来看哥比赛啊。”覃泽说,“哥扔铅球世界第一帅。”覃泽乐滋滋道。

段小鱼毫不留情拆台:“得了吧,贺哥最帅。”语气洋洋得意。

许栖无意观战小学鸡斗嘴,只问道:“贺川已经回来了吗?”他以为贺川还在a市。

“对,贺哥参加室外射箭,要不要去看?”覃泽眨了眨眼。

距离长跑开始还有两小时,许栖点头答应。

操场最南边射箭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幸亏中间有铁丝网拦着,否则许栖怀疑里面裁判都会被围得寸步难行。

围观的人群里频繁提到贺川的名字,几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眼里冒星星,痴痴地看着远处的高个身影。

段小鱼个子不高,又站在后面,被挡住视线,脸色不太好看,覃泽仍乐呵呵的,把两人带到就近的观众席。

遥望无际的草地上一个个大型靶子横向排列,靶子旁边放置着一块硕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时间数字。

人群里忽地爆发出欢呼声,许栖这才看到贺川和几名参赛选手都站到同一排,穿戴好护具。

贺川身形高挑,侧身站直,抬起手臂搭箭、勾弦、开弓、瞄准一气呵成,动作间由手腕到肘、肩拉出漂亮、又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阳光在他的周身勾勒出一层金色光泽,整个人闪闪发着光,格外引人注目。

大屏上的数字开始计时,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眨眼瞬间,就见贺川放出箭,霎那间,足以穿透一切的箭矢向远处的靶心直直射去,人群里再次爆发激烈喝彩。

真酷,饶是许栖也不得不在内心感叹,确实帅。

他看痴了一瞬,再回神,就听到段小鱼的喜悦声:“贺哥又拿第一!”

许栖拧开水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散去心口升腾起的热。

贺川从场地上下来,覃泽早早奔过去来了个好兄弟抱一抱,段小鱼是笑盈盈看着,许栖跟着走过去,也笑着说恭喜。

这是他打心底的祝福,一时想着攻略不了,和贺川这样的人做好友,也是很不错的事。

贺川闻言笑了笑,周身比赛时的锋芒已彻底褪去,转而自然地捞过许栖手里的矿泉水,说道:“好渴,借我喝一口。”

段小鱼忙着和覃泽去看奖杯,许栖就眼睁睁看着贺川拿过他喝剩半瓶的水,喝了一大口。

嘴唇贴着自己嘴唇碰过的瓶口……许栖一想到这,脑袋更晕了,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有点热。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贺川忽地说道,含着逗弄心思。

许栖闻言只觉得脑子里砰地绽放烟花,心里一阵慌张,好在陈晴晴的电话救了他,他赶去跑步比赛场地。

两点半时候,许栖去换了运动服,站在跑道前做拉伸。

旁边人还与各自同伴说说笑笑的,许栖却默默不说话,一颗心犹如案板上的鱼,挣扎着乱跳不停。

脸颊也漫上潮红,必须要迎着风口被冷风吹几下,才能消散这股心悸和燥热。

他将身体朝向左侧,尽力不往右侧的看台望去,贺川等人就坐在那,直白的视线令他好不自在。

身上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细白长腿,按照自己的节奏做高抬腿和拉伸。

远处的一阵骚动没引起他的注意力,倒是就近观众席几个女孩的交谈声令他难以忽视。

“哎,裴逸竟然过来了。”

“天哪,怎么可能?”

“贺川也来了,今年长跑比赛这么受欢迎的?早知道我也报名了。”

“哎呀,笨!等会女子组有孟芊雪。”

“怪不得,看来两大校草同时追她的传闻不是假的啊。”说话人语气酸溜溜。

许栖听到,转身间凑巧看到远处的孟芊雪,很明媚的高个女生,扎着丸子头,身旁簇拥着不少人。

一阵冷风吹来,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眨了眨眼睛,就有几滴泪滴落,忍不住揉了揉发冷的胳膊。

志愿者发放号码牌,许栖拿到了七号,正低头要将牌子别在胸口,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揉了揉,耳边掠过一声轻笑。

许栖懵懵抬头,贺川换了身衣服,穿简单的白t,戴黑色鸭舌帽,眉眼掩在帽檐下看不真切,但是许栖就是能感觉到对方在笑。

“呦,小帅哥。”贺川声音低低的,很温柔,说罢伸出手拿过号码牌,弯下腰帮许栖戴好。

嘴唇凑近许栖耳边,小声说:“加油啊。”

许栖皮肤白,温热气息轻轻扑在耳朵尖,那层皮肤瞬间被撩拨得洇出粉红。

“好。”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观众席乱糟糟的声音此起彼伏,跑道的几个选手身边也有朋友陪伴,有人注意到许栖这边的动静,好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来。

而视线中心的许栖却完全没意识到,只觉得脑袋和心口都在烧,喉咙渴得不行。

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再冷静。

情感上却像春天里的小鹿,控制不住在漫山遍野奔跑。

好会撩啊,不愧啊主角,许栖揉了揉发烫的脸。同时,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让他想跑步……

就莫名地想发泄出来。

时间指向两点五十五分,跑道无关人员被清退。

许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前方。

发令枪响,比赛开始。

他猛地冲了出去,耳边的人声转瞬变成呼呼的风声,视野里是前方棕红色的跑道。

什么贺川、主角、紧张,通通被抛到脑后,心里只有冲到终点一个念头。

心里的情绪化成一簇簇火,被随行的风吹起,肆意燃烧。

一圈又一圈,喉口气血上涌,双腿近乎麻木,突破身体的极限。

与此同时,心胸却出奇地舒畅与快乐。

抵达终点时,许栖浑身热意流窜,眼前天旋地转,晕乎乎要往下倒。

却在关键时刻,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贺川身上带着股独特的清香,在十月末闷闷的气息里给予他无尽的安慰。

“第五名,很不错。”贺川声音含着笑,轻拍许栖的后背帮忙顺气。

中规中矩的名次,谈不上好,却也没多坏,许栖很满意了,他无力地抓着贺川的肩膀站稳,喘气声凌乱。

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蒙着清亮水液,翘翘的睫毛挂着泪珠,眨眼间颤巍巍地滚落。

“怎么哭了?”贺川用手帮他抹眼泪,脸上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怜惜。

“我,”许栖边喘不匀气,边笑着回答:“我好开心。”

是啊,好久没那么开心了,从一开始的八百米气喘吁吁,到现在的两千米可以得到第五名的成绩,他是真的很满意,很开心。

起初满身的泥泞让他怎么也爬不起来,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一时间高兴地忘记拉开和贺川的距离,任由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周围的视线再次涌了上来。

旁边有个女生眼睛尖,小声惊呼贺川,惹得更多人看过来。

“贺川搂着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不认识。”

“我我我,我知道,高二一班的许栖。”

“真的假的?靠,没搞错吧,不是说许栖很猥琐吗?穷鬼,他爸还是赌鬼。”

“那又不影响人家会舔。前段时间还在舔裴逸呢,现在又勾搭到贺川。”说话人眯着细小眼睛看向不远处身形单薄的许栖。

有风将他的衣摆卷起,显出细细的腰线,阳光下皮肤白得惹眼,更不用说,此刻他正仰着头和裴逸说话,脸色潮红,嘴角勾着笑,看着就……

“看着就很骚。”矮个子的男生语气不善,评价道,甚至刻意提高说话分贝。

周围空气安静了一瞬。

他旁边的王行远没忍住添油加醋:“他可会了,把贺川他们迷得团团转,特别会装,我和他接触过——”

“——砰——”一瓶水擦着王行远的脸颊飞过,戴着的眼镜被蹭得飞落,在地上溅起碎片,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他反应过来,正要破口大骂,就见覃泽捡起掉地上的水瓶和眼镜框,笑眯眯地递给他。

嘴里的话却不客气:“活腻了?再瞎造谣,知道老子练什么的吧,下次,”覃泽点了点王行远的右眼,“砸这里。”

“覃二,你别欺人太甚。”旁边有人不服气喊道。

但是等覃泽看过去,那人又成缩头乌龟往阴影里缩了缩。

覃泽气得牙痒痒,心里冒着火,说:“谁他妈欺负谁啊?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一班的吧?许栖参加比赛拼命跑,也是为你们班在争,现在你们一群人坐这跟大爷似的,不仅不感恩,还背后嚼舌根。”

“礼仪课都学狗肚子里了。”

王行远脸色苍白如纸,覃泽撑死嘴角,笑着靠近他,说:“好心提醒你一句,贺哥可没我那么温柔。”

“提醒一下,球赛要开始了,走吧。”观众席北侧,沈谋边打呵欠边催道,余光里旁边人沉默地看着台下,不发一言。

“孟芊雪都比完了,我们也该走了。”沈谋看了眼手机上周宵声发来的哭泣表情,笑了笑。

见裴逸不动身,沈谋调笑道:“别告诉我某人不是来看未婚妻的。”

过了几分钟,裴逸才站起身,沈谋特地凑近闻了闻,继续戳人心窝子:“啧,谁运动会把醋带来了?这么酸。”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低气压袭来,沈谋赶忙举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我闭嘴。”

不过,到底还是没忍住骚一句:“大少爷,你也有今天啊。”

s中运动会举行三天,第一天才结束,校园里哀嚎一片。

平时养尊处优的二代们乍一运动,腰酸背痛腿抽筋,一个个像被雨水打湿的幼苗,蔫了吧唧的。

许栖也没好到哪去,刚跑完时整个头脑发热,异常兴奋,特别是去领奖时,更是眼冒星星,浑然忘记了不舒服。

长跑前三名得到的是学校特制的奖牌,其余则是参与奖,奖品是个半人高的棕色小熊玩偶,摸在手里质感意外的好,价格不便宜。

这只玩偶熊被他放在床头,还找了件夏天的短袖套在小熊身上。小熊瞪着圆圆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穿着大大的黑色短袖,憨态可掬地靠在床边,很是可爱。

可爱到许栖没忍住用鼻尖顶小熊的鼻子,玩了好一会儿,又破天荒地拿出手机和小熊拍了张自拍。

“就叫你呜呜吧。”许栖和小熊对话,顺便纪念一下得的第五名。

将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后,时间到了晚上九点,许栖进浴室洗漱一番。

出来觉得头更晕了,越发觉得不对劲,上次被郑浩他们一顿打,伤口都肿胀发黑了,系统送的神奇药水很快就让他身体痊愈。

中了迷药后,也是在两个小时后好转,而现在区区一个小感冒……

【系统,在吗?】

【滴,您的系统上线。】

谢天谢地,系统今天没死机。

【系统,送的神奇药水呢?我感冒加重了。】

甚至吃了药也不管用。

【报告宿主,您的药水在您上次中药后已用完。】

???这药水还有使用限制。

【神奇药水作为新手奖励,一瓶100l,您分别在9月17号,10月20号使用,并在10月20号用完。】

许栖懵了,他还以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金手指呢,敢情是两次性的啊。

【不过宿主,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神奇药水。】

【什么意思?】

【攻略进度每提升20%,即可获得一瓶100l神奇药水;除此之外,与主角们的亲密接触也会额外获得一瓶10l的神奇药水。】

【啥?】

【亲密接触指的是接吻、舔*、吃**、坐*、捆*、体内**、****等一系列举动哦。】

不知道是不是许栖的错觉,系统的电子音在说这句话时莫名多了几分生动,许栖睁大了眼睛,怎么还带屏蔽词的。

这不是本双强联手打反派的吗?他忍不住腹诽。

许栖皱眉,那要是这样,他现在就冲出去把裴逸贺川绑进小黑屋,直接进行激烈运动得了。

【不可以哦,宿主,读者们虽然爱看负距离运动,但是他们更喜欢在里面找纯爱哦。】

【行,荤素搭配是吧?】许栖问道。

【宿主真聪明,给你点赞。】

【鉴于当前宿主攻略进度是158%,请宿主再接再厉,加快进程哦,若严重拖延进度,会得到相应惩罚。】

【惩罚是什么?】许栖心口一跳,追问道。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滴的一声,系统耗尽最后一格电,死机下线。

不适感源源不断涌来,脑袋炸开一样的疼,没工夫思索,许栖索性找了药吃完,将学习计划推迟一天,订了闹钟,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亮,晕乎乎坐起来,全身没力气,嗓子一阵阵的疼,连眼睛里都彷佛有火在烧。

感冒加重了。

许栖看了眼时间,竟睡到了八点半,调的闹钟对他失了效果。

全身上下像是散架般难受,光是靠坐在床头,头就忍不住一点、一点往旁边歪,再次倒进床上时,他脑海里还在犹豫着去不去看主角攻的篮球赛。

裴逸的高光时刻,他应该过去看看,顺便献个殷勤的。

但是转念又想,裴逸有这么多迷妹迷弟,还不喜欢自己,缺席一次也无妨吧,虽然系统提到要加快攻略进度,但是……

保命要紧。

运动会后两天,许栖几乎在睡梦中熬过,等头脑恢复清醒时,已经是最后一天的下午。

打开手机,才发现之前发的朋友圈多了点赞和评论。

原主手机上加的好友挺多,但卖手机、理发、出闲置居多,也有部分同学好友,但以前发的朋友圈几乎没什么人点赞。

虽然这次的点赞也才几个,但比一片空白好很多。

许栖靠在床头,怀里搂着小熊,将下巴靠在小熊肩膀上,一边愉悦地哼歌一边看消息。

那张照片上的小熊占了三分之二篇幅,他则将脸颊紧紧贴着小熊的耳朵,双眼亮晶晶,傻乎乎地笑着。

班长陈晴晴对外内向,网上却是冲浪达人,是最先点赞评论的:警告!漂亮超标了!

覃泽紧随其后,竟排起了队:警告!傻气超标了。

许栖吸了吸鼻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也就在这时,又冒出来新消息,他点进一看。

贺川也跟着队形:警告,可爱超标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几个字,却看得许栖眼热,他摸了摸脑袋,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许栖捏住呜呜的小耳朵,自言自语。

他不是白痴,贺川又是喝他喝过的水又是加油的,还会耐心在终点等他,这一系列举动,很体贴,很容易让他多想。

但是系统又提到进度才158%,理智告诉他,还不能轻易做决定。

或者贺川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只是兄弟情?

脑海里不由浮现贺川比赛结束后,覃泽冲上去拥抱的画面,他又不确定了。

许栖一边踌躇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做事犹犹豫豫,没了当初果断的劲儿。

想到这,他当机立断,给贺川发信息。

之前约好的吃饭,因为他生病推迟,现在应该趁热打铁,主动出击。

将贺川攻略成功的话,任务就完成一半了,任务全部完成,他就可以回到原来世界,和家人团聚了。

想到这,他不免鼻尖酸涩,从前生病了,父亲会早早请假陪他去看医生,母亲在家中熬骨头汤给他补身体,高三的哥哥会晚自习提前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在一家人的关怀陪伴下,生病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而在这里,小屋子,靠自己一个人苦苦熬过去。

黯然神伤时,他忽地愣住,怀里的小熊也歪倒在一边,他发现,在他的回忆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片段,这几个人。

片段内容不一样,核心却都是——父亲、母亲和哥哥陪着他。

除了这些,片段里的父亲、母亲、连同哥哥的模样,他竟记不清了。

甚至一细想他们的名字长相,他的头就开始钝钝地痛。

倏地,系统提到的惩罚二字在他脑中闪现,所谓的惩罚——是逐渐丢失原来世界的记忆?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打得许栖全身发抖,静默十来秒后,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下床,走到座位前,抖着手找了个本子。

手指因为慌张,甚至产生痉挛的感觉,心口越发沉重。

强忍着头疼,他写下:母亲,父亲,哥哥。

母亲是……教师?父亲上班,在?上班,哥哥读高三。

十来分钟,才写了这几句,中间还涂抹了几个字。

对,哥哥读高三,他反复看了看,又笃定般点了点头。

出租房的灯光昏暗,今夜月亮藏在云层里没出来,许栖就借着这灯光开始回顾自己关于原来世界所有的回忆。

试图将脑海里零碎的片段全部凑齐。

最后,他在这页纸的最后一行写道: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要忘记!你要回去,还有家人在等你。”

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人在痛苦的时候,流的泪都是无声的。

如果说,之前他还残存着一丝玩游戏的心态做这个任务,而现在,他再也不敢怠慢。

一连串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许栖睁着呆滞双眼,点了接听。

“刚在睡觉?”贺川语气里透着点急切。

许栖“嗯”了一声,声音里还有明显的鼻音,下一秒意识回笼,意识到是贺川主动打来电话,连忙坐直,喊了声:“贺哥。”

总觉得直接喊贺川名字不好,一急就像覃泽他们那样叫哥了。

许栖叫完心里七上八下,毕竟认识时间说长也不长,贺川给他的感觉是温柔又体贴,但是这感觉又隔层纱,琢磨不透。

恍惚间,贺川的低笑声从听筒那头传来,许栖紧张的心率逐渐平缓。

“你微信上提到生病了,我回了后,又很久没收到你消息,就打电话了。”贺川解释完,又继续说道:“我很担心。”

许栖在这边呆愣住,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贺川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寂静难过的夜晚,寥寥几句就给了他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就好像一个人在漆黑的隧道里走得磕磕绊绊,恐慌、害怕侵袭着全部神经,而这时候,有一束光,在默默指引着前路,给他希望,令他暂时忘却恐惧。

许栖吸了口气,给出回应:“谢谢,贺哥,你真好。”

“我已经好多了。”

“是吗?”贺川在那头又问。

听筒里多了些嘈杂人声,以及一声长长的车鸣。

等声音消失,贺川说:“喂,许栖?”

“嗯,贺哥,是真的。”

“我检查一下。”贺川又笑。

“啊?”

“饿不饿?我带了吃的。”

许栖正处于疑惑,微信上贺川就发来了定位,定位地点和小出租房同在一条街上。

“上次覃泽送你回来,他告诉我你住这儿,我家里人熬了骨头汤,要不要喝?”贺川声音里带着笑,“多喝汤补补身体。”

听到骨头汤,许栖又不争气地落泪,对着手机点了点头,说:“好。”

许栖住的出租房在一片老式小区的二楼,从主干路拐进右边的分支,穿过窄窄的街道后,前方巷口更窄,车开不进去。

四周也没路灯,唯一的光亮是各栋矮楼的窗户里泄露出的光芒。

在黑黝黝的夜里,像一只只金色的眼睛,盯着闯入这里的陌生人。

贺川手里捏着根烟,烟没点火,细细的一根,在他手指间来回转动。晚风吹起破石板缝隙里的沙砾,远处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贺川收起烟,平静的面色褪去,嘴角撑起笑,转头去看黑黑的巷口。

一束手机光先打过来,许栖像是只灵活的野猫,活泼地窜了出来,奔跑时风将他的发丝揉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许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浸润着水液,看人时真诚,又鲜活。

“贺哥,你、你等很久了吧?”许栖气喘吁吁,仰头看向贺川,目光专注。

“没有,也才刚到。”贺川笑了笑,接着弯下腰,自然地将手心贴到许栖额头处。

掌心下的皮肤温度正常,但察觉到突然屏住呼吸的许栖,贺川心神微动,将手移开。

许栖正要放松,下一瞬后颈一阵温热,贺川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存在感明显地抵着那里的软肉。

不等许栖反应,贺川就低头凑近,和他脸对着脸,距离拉近,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感受彼此的皮肤温度。

“贺哥……”

“——嘘。”

低低的男声在暗夜里格外好听,格外迷惑人心,许栖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靠得极近,许栖感觉到贺川高挺的鼻梁似乎要碰到自己,就差一点点。

淡淡的气息如轻纱轻轻缠绕,更不用说,贺川的眼睛里染着簇焰火,直直地看过来,像在看孱弱的猎物。

许栖莫名浑身酥麻,他紧张地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贺川的声音:“嗯,没骗我。”嗓音带着笑,像逗弄小孩的语气。

声音近到像贴在他耳边说话,许栖心里暗道系统真是选错人了,应该让贺川来接替他做攻略任务——也太会撩了。

电话里说什么检查,他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等见面了……又是摸,又是碰额头的……

让他差点招架不住。

许栖一面压下心口的躁动,一面开始在脑海里偷师,划重点:撩拨必不可少的技巧——若即若离,等之后自己也照葫芦画瓢。

脑子里几个念头回转,许栖抬起眼眸,对上贺川视线,没撑过三秒,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小的咕噜声在黑暗里尤其明显。

惹得贺川轻笑,“紧张什么?”他站直身体,往后退两步,回到合适的社交距离,接着又让许栖稍等一分钟,转身去车上拿东西。

电话里说的是送汤,实际上递到许栖手里的是一只又重又大的食盒。食盒上的logo是s市有名的餐厅,离这里二十多公里。

打开盒子,里面除了整份的煲汤,还有六样精致菜肴和两份甜点,水果。煲汤的包装相比于其他的有些简陋,看得出是家里做的。

至于其余的,许栖眼睫轻轻颤了颤,跑那么远的距离,还有贺川衣摆上微凉的温度,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可是,当自己问他等多久,贺川却说刚到,以此来减轻他的心理压力。这样的人,俊帅又体贴、细腻,如无声细雨在沉默中给身边人满满的安全感,说是最佳男友也不为过。

或许,自己之前的一些顾虑都是徒劳,比起自顾自纠结,许栖更坚定了打直球的决定。

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让许栖回神,他立刻乖乖坐好,开饭。

对于穿进来两个多月,一直省吃俭用,早晚啃面包的他来说,这顿实在丰富,好吃到要落泪。

甜点入口的瞬间,甚至会立刻相信任何里女主靠美食俘获男主身心的桥段,不是在夸张。

吃完饭后,精神好很多,许栖在微信上对贺川说了声谢谢,这次却没得到及时回复。

贺川一小时前接了个紧急电话,再挂掉时脸色不太好,只叮嘱他好好吃药便匆匆离开,这么急,是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

许栖纳闷,但是由于配角身份限制,他知道的信息太少,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昏昏沉沉了三四天,恢复精神后,他坐到书桌前,暂且抛下所有的烦心事,打开竞赛题册,认真做了起来。

近期买了药,还买了冬装和被子,将他的积蓄花去了三分之二,再加上,尝过了家常菜,瞬间就觉得平时啃的一块钱两包的面包干涩难吃了。

s中的食堂倒是菜品丰富,三个食堂装潢风格各异。其中贫困生去的最多的是二食堂。

二食堂一共四层楼,甚至三楼食堂中央还有钢琴和电子大屏,平时同学们可以边吃饭边看电影。

这些都是许栖在校园论坛看刷到的,其实他至今还没进去过食堂。

原因无他,二食堂充饭卡手续费额外收300,这简直是抢钱啊。

但是自己现在细胳膊细腿的,感冒都能晕好几天,体质加强的前提是营养得跟上。

许栖思来想去,刚决定忍痛花三百时,下一秒现实又给了他一击。

原身租的小房子房租三个月一交,一次6000,微信上备注为房东的人发来消息,提醒许栖交下一阶段的房租。

外面呼呼的风声将小破出租屋的窗户吹得嘎吱响,唯一体面点的书桌有一只腿还是歪的,被许栖用几块砖头堪堪撑着,更不用说破到掉墙皮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老式吊扇。

这小房间,收6000,怎么不去抢?!

不对,许栖眉心倏地跳了跳。

一个月6000,小炮灰家里穷成这样,还有个赌鬼爸,是从哪儿弄那么多钱?

“哎,听说了吗?昨晚打起来了。”

“谁和谁?”

“你倒是说清楚啊。”

“就贺和裴,你懂的……昨晚覃家的晚宴上,闹得很难堪。”

“不至于吧……宴会上,直接出手,也太不体面了。”

“那你有所不知,裴逸的姑姑裴歆刚从里面出来,就来参加覃家大姐的订婚宴。”

“怎么说?”

“本来相安无事,现场其乐融融的,哪知道贺家的贺隐良回来了,这两人撞上,简直是火星撞地球……”

校园里议论声纷纷,虽然都是压低的私语,但聊的人多了,许栖还是听了一耳朵。

果然,即使是上流社会的人,茶余饭后,也热衷于聊八卦。

裴歆和贺隐良之间的恩怨,许栖有所了解,但是具体细节却不得知,总之离不开一个情字。

这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起来两家都蒙羞,这几年一个犯事情进去了,另一个躲在国外,倒没想到这次会遇上。

“许栖——”一道略显粗哑的男声响起,许栖连忙抬头。

“你上来做这道题。”老薛边说边点了点黑板上刚出的物理题目,“上课发什么呆?”

许栖站起来上前做题,后背瞬间感受到数道视线,他沉着心神,只专心眼前的题目。

奈何薛有德仍喋喋不休:“你们这批人,家里没钱,只能靠学习成绩赖在这,你看你,现在还不认真学……”

薛有德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眼见黑板上一道他故意出的超纲题被许栖答了出来,剩下半句奚落的话卡在嘴边。

怪不得原身自卑成这样,看来你们这些老师的功劳也不可磨灭啊,许栖心里吐槽。面上冷静,说:

“老师,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他声音清清冷冷,腰背挺直,即使站在黑板前接受着薛有德和旁人不坏好意的打量,许栖仍保持着平静,嘴角带笑。

可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薛有德脸色憋成苦瓜,只得讷讷点头,“下去吧。”

教室里产生一阵细微骚动,众人的眼神似有所变,看过来的探究视线越来越多。

许栖却毫无所觉,回来座位上继续好好听课。

一下课,陈晴晴就奔了过来,“许栖,你还好吗?别放心里难受啊。”

“缺德就那样,说话难听,瞧不起人。”

两人熟稔后,陈晴晴说话用词也不讲究了,直来直去。

许栖听她喊薛有德缺德,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下一瞬就皱眉打了打呵欠,恹恹地趴到桌上。

“你怎么了?”陈晴晴问。

“没,就是有点困,”说话间又打呵欠,“我先睡会儿。”说完瞌睡虫爬上眼皮,很快入睡。

s中上午两节主课,剩下一节自习和一节自由活动课,许栖连睡两节课才醒。

教室里除了他就剩两三个人,其余人都去午休吃饭睡觉了,许栖低头从抽屉拿出个面包来啃。

昨晚意识到原身的一些蹊跷后,他连夜把小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多的私房钱没有,线索也没有。

疑惑之余,他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留了两百块,剩下都先交钱给房东了,暂时租一个月。打算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找新房子搬家,或者继续努力兼职赚钱。

不过,一切安排得再好,许栖看了看银行卡里的可怜零头,心里还是一阵难过。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呐。

忙那么多天,到头来回归零点,来时全身上下剩两百,现在兜兜转转又只剩两百。

一夜没睡,早上又没吃饭,课上昏昏沉沉打瞌睡。

缺德说话难听,倒是理不糙,家里没钱,待在s中只能靠成绩。而且,班里其他人在混,他可不能混。

他这样的家境,读书是唯一走出去的道路。

就着白开水吃面包,干面包也没那么难下咽,许栖边翻笔记边解决掉一顿。

运动会后,就面临着期中考,考试后会有家长交流会。虽然不会直接公布年级排名和成绩,但到时候老师会挨个和家长讨论。

不少名门贵族聚集在此,盛装出席,说是参加盛大宴会也不为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比的是后代们的成绩。

因此,许栖明显感觉到班级里学习节奏紧张起来,甚至会在图书馆偶遇到覃泽,抱着本书在啃。

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缺席率明显上升。

教室里氛围比平时安静,众人埋头看书。

上次老高发的竞赛题册,许栖全部刷完,里面没做出的题目页被他仔细折好,准备有空时去办公室请教。

想不到的是,不等他去办公室,数学老师高琨就走了进来,把他们几个参加竞赛的学生单独叫了出来。

“校赛在即,年级组设了个培训班,想在晚上花两小时给你们单独培训。”老高说道。

“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啊?”王晓意问。

“明天晚上在教学楼4-227,具体时间等我通知,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啊。”

“高二所有参加人员都聚在一起,你们可认真点,别丢我老脸。”

“这次比赛拿到国一有机会得保送名额,你们,”高锟神色忽地认真,看了两眼几个家境普通的学生,目光在许栖身上停留一瞬,“要是拿到,可以省事很多。”

一番交谈,许栖拧了拧眉,数学竞赛国一确实算是高校直通卡,但是除了有奖,背后家庭的支撑也极为重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班里有二代热衷参加。

对于他,只能说拿钱之余尽力而为。

傍晚时分,空中下起了细雨。

s市是多雨城市,且气候逐渐入冬,雨水席卷着冷气袭来。

许栖放学回到家,收到网上买的冬装包裹,除了一件黑色单调的棉服外,还有软和和的针织毛衣。

晚上气温冷得厉害,只穿学校的校服外套难以避寒,许栖抽时间将几件衣服洗干净晾上,这才有空拿出手机查看积攒了一天的消息。

段小鱼最近都没找过他帮写作业,两人的聊天框冷冷清清。

覃泽越活越像个二傻子,刚发了个朋友圈,发誓要狂干三杯咖啡,熬夜学习,原因无他,家长会是他姐覃钰过来,成绩太难看,能削了他脑袋当球踢。

底下段小鱼评论:早说了让你别剃圆寸,换个发型。

二傻子回:我靠,竟有那么一丝道理,这发型确实不吉利。

两人评论区逐渐歪到玄学道路。

许栖笑了笑,打开和贺川的聊天框,贺川没发朋友圈,两人的聊天停留在昨晚。

许栖想了想,迅速问陈晴晴要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给贺川发了只睁着黑溜溜大眼睛的小猫咪。

小猫咪探出头,好奇地看着。

没过一会儿,贺川就回了过来。

-贺川:身体好了么?

-许栖:嗯嗯,猫猫点头jpg

-贺川:现在有空?

许栖老实道:等会还要写作业。

这条消息回完,那边没了声音,许栖坐到桌前,拿起语文理解开始看,没看两句,手机响起铃声。

他看了一眼,是贺川的消息。

-贺川:方便开视频吗?

-许栖:好。

下一秒,视频电话打了过来,镜头里出现贺川俊帅的一张脸,只可惜这样帅的脸,嘴角泛着点紫,受伤了。

“贺哥,你怎么了?”许栖焦急道。

“没事,小伤,”贺川笑着说,视线停留在许栖漂亮的眉眼上,又瞥过许栖背后破旧的墙面,目光顿了下,自然回到话题:“作业还剩多少?”

“嗯,就剩语文和化学卷子,数学还有部分练习题。”许栖说道,从手机画面上看到贺川身后宽敞,装潢很有格调的房间。

一整面墙的书架,一侧放着各种奖杯、挂着奖牌,另一侧放艺术画作书籍。

许栖自己这边则是灰扑扑的,每一处散落的墙灰都在昭示着他的处境多么不堪。

若是旁人,兴许不敢开视频,更会在这种的差距面前羞红脸,但是许栖倒是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地面对贺川。

“我也有题目没做,一起写?”贺川提出邀请。

“啊?”许栖愣了下。

视野里画面一晃,就看到贺川和他面前模拟卷,贺川似乎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开着视频一块写作业吗?

好小学生的行为,好幼稚啊……许栖垂下眼眸。

但是,知道城市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在陪你一起努力,破烂的出租屋,枯燥的学习,孤身一人的困境,好像也不难熬了。

许栖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

和贺川学习的好处是,对方高他一个年级,且贺川成绩很好,许栖将不懂的题目在镜头前展示,贺川很快就能细细讲给他听。

晚上学习效率高很多,等挂了视频,发现比平时早四十分钟完成学习任务。

许栖在原来世界没谈过恋爱,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和贺川的关系处于哪个节点,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和贺川相处很舒服,和贺川谈恋爱的话,应该也会很舒服。

他带着这种想法入睡,睡梦中视野里浮现出贺川的身影。

梦里,他和一群人一起走在放学路上,贺川在路的尽头等他,梦里的贺川身形比现在更高大,眉眼有几丝成熟,肩膀宽阔,腿很长。

许栖见了,立刻欣喜地奔过去。

贺川看到他,也快步走来,将他搂到怀中。

许栖再抬头,和贺川脸对着脸,两人靠近、再靠近,伸出彼此的舌尖,慢慢地,舔、吮,灼热的气息缠绵。那感觉好到像坐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飘飘然。

叮的一声,闹钟响起。

许栖懵懵地坐起来,舌尖的触感似乎还在,真实到不像一个梦。

腿间隐约湿润,连胸口奶尖都痒痒的,更不用说裤子顶起了一团。

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立刻手忙脚乱奔去浴室。

水液冲刷掉腿间粘腻液体,许栖用手指碰了碰下体,鼓鼓软软的,小如红豆的阴蒂又麻又痒,只碰一下,双腿就跟着发软。

做梦梦到有人……许栖在搜索引擎刚打几个字,下面就出现推荐,他点进去。

-问:做梦梦到有人亲我是什么意思?

-答:暗示梦者在寻找激情的爱或希望恋人能给予自己更多的技巧。

许栖纳闷:寻找激情的爱?

与此同时,手机消息栏跳出帖子推荐,许栖点进校园论坛。

论坛刷新时一个帖子出现在首页,并迅速得到“hot”标签。

【今日扒一扒之裴男神在看谁?】

帖主提出疑问后,立刻在楼里放了段视频剪辑。视频是前几天校运动会拍摄的。

校篮球决赛,裴逸所在的队所向披靡,一路高分拿下好成绩,视频里有不少裴逸投篮的名场面。

中场休息时,往常裴逸都是坐在凳子上,低头用毛巾擦汗,或是换护腕、喝水,但是上次的篮球赛,却一改常态,时不时往观众席看去。

观众席的迷妹发现裴逸的视线,立刻爆发出欢呼声,众人只以为是男神发福利。

现在细细回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男神的小粉丝1号:嫂子藏在我身边???】

【1111111:不会吧?】

【nsdd:作业不够多,还是被骂少了,各位好闲。】

【匿名咸鱼:虽然但是,楼上的,应该没嫂子,感觉男神那天情绪好像不高。】

【小于小于年年有余:+1111,别瞎猜了。】

【180:我寻思孟芊雪不就在第一排坐着呢?可能看孟芊雪吧。】

【不要香菜:明显没看第一排,看的是别人,要是看第一排,目光应该是平视啊喂。】

【别管我要做梦:哈哈哈裴逸不会是在看我吧哈哈】

【吃吃吃让你别花痴:楼上,天亮了,别做梦了。】

许栖刷完帖子,起床洗漱,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贺川这边尤其顺利,裴逸那一筹莫展,许栖再次惆怅。

晚上要留校参加竞赛培训,他今天多穿了件针织毛衣,临走前又在原身的一堆笔记本里,挑了本比较厚的,打算用来晚上听课做笔记。

只是刚翻开那个黑色笔记本,许栖就抿了抿唇,笔记本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第二页还记录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他自己的号码,而且原身留下的手机通讯录上也未存过。

【叮!恭喜宿主,任务进度达到20%,获得奖励神奇药水一瓶。】

系统的声音忽地在脑海里响起。

许栖愣住:只是一个号码,进度条直接拉了近5%?

【接下来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探索故事线。】

叮的一声,系统转瞬消失,留许栖一个人风中凌乱。

他连忙拿手机输入号码,又特地走到学校偏僻处去打电话。

随着嘟嘟的声音响起,紧随着的是标准的播报女声——没打通。

许栖眉心跳了跳,没放弃,又打了几次。

终于在最后一次,电话接通。

许栖脑海中设想过对面人的身份、声音和年龄,没想到真等电话通了,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老的声音:

“西西呀,想起给婆婆打电话啦?”语气里的熟稔亲切打得许栖措手不及。

他以为他要面对的是那种借高利贷的凶狠大哥,毕竟原主能短时间内搞那么多钱,方法无外乎在法律之外的那几条。

“婆婆。”许栖嗓音有几分僵硬。

刚出声,那边就急切起来:“西西,又在学校受委屈了?”

许栖眨了眨眼,从鼻腔里发出嗯声。

那边听筒里立刻传来老人家的安慰声,语气柔柔的,透着满满的关心,无形中令许栖放下了一身警惕的刺。

他有技巧地和对方交谈,从中套出信息。

获得的结果让许栖心情久久陷入难过中,晚上的竞赛培训课,他都没了心思,一个人躲在最角落的位置,脑袋里嗡嗡声不断。

控制不住回忆下午的那通电话。

原身和这位婆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原身却把对方当成亲婆婆。

原身在上小学的时候,和婆婆是邻居,那时候,原身的母亲生病,父亲奔波在工作单位和医院,原身才念四年级,萝卜丁大的一个小孩。

上学、放学都是自己一个人,捏着枚硬币跟着一群高个子的大人一起坐公交车,许正华那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给小孩做饭,原身手里也没钱,饿得像只干瘪精瘦的猴子。

后来被邻居家的婆婆发现,把原身带家里来吃饭。那段短暂的时光里,是原身少有的能感受到温情的日子。

再后来就是上初中后,母亲蒋云去世,许正华带着原身搬到新的住处,原来温馨的小家换成便宜的、未装修好的水泥房,简陋的家具,连仅有的几个灯,灯光都是暗的。

原身念初一,自卑、胆子又小,晚上面对着粗糙灰暗的墙面,偶尔风吹过吊灯扑朔晃动,整个人如置身鬼屋里。

“婆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就在房门口,我听到有脚步声了!”

“可是我看不见他。”

原身唯一的倾诉对象只有邻居婆婆。

许正华染上毒瘾,日夜不归家,十岁出头的小孩,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恐惧、孤单和无措。

“西西,你一个人待着锁好门,别胡思乱想哦,可能是风吹的。”婆婆叫他的小名,一次次安慰。

直到半个月后,原身再次打起电话:“我好害怕。”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恐惧。

“他们……我们中午午休上厕所,只有我……只有到我的时候灯是灭的。”

“其他人都不会灭……只有我……”

“他们知道我怕鬼,值日的时候,班里就剩我一个人,他们……他们就把灯关了。”

“我害怕……”

那通电话里有关原身的经历在许栖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他鼻尖酸涩,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四周都是来上培训课的学生,许栖趴到桌上默默流眼泪。

那通电话里,许栖继续问道:

“婆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吃的药管不管用?”

交谈中对方说话时总是咳嗽几声,况且年纪大了,身上总会有点小毛病。许栖语气里带着探究。

“我这两年不错了,多亏西西你给的钱,要不是我这要入土的老婆子都……”

电话的后半截让许栖知道了原身钱从哪儿来的。

初三和高一的寒暑假,原身跑去郊区的电子厂,谎报年龄,在那一做就是一整个假期。

赚来的钱供自己读书花销之外,还给了大头给老人家,老婆婆大前年甲状腺里长了个肿瘤,良性,要做手术。

然而他唯一的儿子也拿不出多少钱。原身甚至比婆婆儿子还要急,进工厂里赚来的钱给出很多。

回忆到这结束,许栖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垂着眼眸,以遮掩哭得红肿的眼睛。

他拿的这个恶毒反派的角色真是可恨之余又可怜。

因为不堪的同年经历,他走上了不归路,甘愿不要脸皮地当舔狗,又嫉妒心作祟,买凶伤害主角受。

但是,他实在可怜啊。许栖脑袋里乱糟糟的。

一想到那些欺负他的同学,许栖真想穿回去,狠狠暴打那些人几顿。

他一时间心绪复杂,又为自己曾经的猜测所不耻。

黑板前女老师的呼唤声令他彻底回神;“最角落低着头的那位同学,穿针织衫的,你上前面来做这道题。”

瞬间,四处的目光如一只只弦上的箭矢,向许栖射来。

许栖站起身,抬起头。

眼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晶莹泪珠,鼻尖粉翘翘的,唇瓣湿润艳红。

四面八方响起轻微的吸气声,有人在窃窃私语。

许栖揉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从教室的最后排走上前,他眼前还盛着盈盈的水液,阶梯教室又多个台阶。

视野里有几分模糊,走路时脚下不慎踩歪,整个人倏地往旁边栽去,在一阵惊呼里,许栖的胳膊被人紧紧握住。

“小心。”裴逸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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