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温水滚过喉咙,嗓子里干涩疼意终于缓解了些。
沈灵书被采茵扶着起身,她问道:“什么时辰了?”
她记得昨日她打了陆执一巴掌,而后还想让他滚,但是后来的事就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内里虚亏,眩晕的毛病犯了。
采茵端来了药,扶着她的肩膀,对上沈灵书的眼睛:“姑娘,辰时末刻了。姑娘昨日,太子殿下他,还有那萧威没对姑娘您……”
采茵不敢问下去怕戳到姑娘的伤心处,可她又实在不能不问,若是萧威真欺负了姑娘,她就算拼着这条烂命也要拉萧威一起下地狱!
沈灵书抬手刮了刮采茵的鼻尖,她们主仆多年,她知道若自己出事,这丫头是拼了命也会去替自己讨公道的。
她安慰道:“没事,昨夜是太子殿下救了我,他也未对我做些什么。”
“真的?”采茵有些不敢相信问道。
沈灵书端着药碗一饮而尽,随后蹙起黛眉,长舒了口气:“我何必骗你。”
采茵心石落地,拍了拍胸脯,其实细算算也对,昨日她在栖凤宫外久等姑娘不来后来从宫人那听说姑娘被萧威那种恶人带出了宫,她吓坏了求告无门只得自己出宫去寻,还是凌侍卫来解围并把她带到私宅见姑娘。
若没有殿下,她的姑娘可就被恶人糟蹋了!
采茵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姑娘,奴婢觉得您要找夫家撑腰,其实太子殿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位高权重,起码能护得您周全,今日之事,若是曹小侯爷,他未必抗衡得过萧家。”
想起昨夜种种,沈灵书轻敛下眼睑:“太子殿下那样金贵的身份,要我如何高攀,去入东宫做一位妾室?采茵,你怕不是忘了沈家家训。何况殿下他不懂情爱,他从未真正尊重过我,这样的人,怎配做我的枕边人?今日之事小侯爷或许照顾不到,可若我离开大邺宫,便也不会有这些宫里的算计。殿下虽救了我,可也非善类,我于他之间,不会有男女之情,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采茵被说得恍然大悟,顿时连连点头。
是了,这段日子殿下见到姑娘哪次不是手段强硬,威逼利诱般,何曾对姑娘有半点尊重爱惜,她刚刚真是昏了头了!
喝了汤药,沈灵书的身子还是发虚,可还是让采茵扶着她起床梳妆,今日是陆瑶举办的花宴,不少侯门世家权贵会出席,曹嫣然这个为虎作伥的小人也在,她不能不去。
她要好起来,她必须好起来。
她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谁对她有了杀心,她也必须报复回去。
萧威、陆瑶、曹嫣然,这些害了她的人,凭什么可以像没事人一样逍遥法外!
采茵的手很巧,手指纷飞间很快就梳好了发髻。
菱花镜中的女子一身浅碧色织锦裙,外罩着绣兰花卷草挑线长裙,凝脂绰态,细腰曼妙,像一颗生晕的雪白明珠,柔和动人。
她顿了顿,启唇道:“走吧。”
主仆二人起身,却逢着房门却被打开,来人正是陆执。
陆执见眼前女郎换了衣衫,上了脂粉,一副拾掇妥当的摸样,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哑声问:“要走?”
第19章 交易
沈灵书点头,又恢复了以往疏离恭顺的样子,冷冷道:“要走。”
如今的她同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昨夜的救命之恩,在他把她扔进水池的时候便还完了。严格细算下来,她不再欠他什么。
只是她眼底的冷若冰霜落在那人面前,好似冰雪消融,完全感受不到。
陆执不以为然,矜贵的眉眼似笑非笑:“孤没说你可以走。”
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上位者的轻慢和毋庸置疑。
他没因为她的冷漠疏离而动怒,是因为他压根没把她的情绪放在眼里。
他没说她可以走,她就不准走。
沈灵书美眸瞪圆,袖下的小手被这一腔火气得攥成拳头。
陆执说完这句话没再看她,兀自进了屋。
他今日穿了深墨色绣仙鹤金纹常服,腰间束着月白色玉带,行走间腰间玉佩轻轻晃动着,没有了一朝储君的雍容清贵,倒多了几分世家子弟的随和。
陆执进屋后,身后婢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安静有序的摆在桌上。
陆执坐在红木交椅上,食指有意无意的点了点桌面,见沈灵书站着不动,他讥讽:“怎么,县主怕孤下毒?”
沈灵书心中焦急,她怕耽误了花宴时辰,人都散场了,可眼前这位偏偏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无常性子,她不陪他用膳,他是不会让她离开这间屋子的。
她深呼吸了下,试图平复自己焦躁的心情,随后耐着性子坐在了陆执对面,但也离得远远的,敷衍道:“没有。”
采茵知道姑娘这是要用膳后才能走了,心想着吃点东西也好,便上前准备布菜,谁料陆执淡声道:“出去。”
采茵不知所措,看向了沈灵书。
沈灵书黛眉微蹙,朝她点点头。
门被重新关好后,沈灵书脊背略略挺直,垂着杏眸,低头看桌子。
这戒备无措的小动作都落在陆执眼里,知道是他昨夜吓到她了,他也没再计较,随意问道:“待会去哪?”
女郎没说话,只低头小口咬着青玉瓷碗里的糯米团子。
陆执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他自认自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面对她,一次次打破自己的习性。
他字正腔圆的替她分析利弊:“若此时回宫,皇后一定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