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很黑,月亮一直没有出现。
风已经停驻,然而坎坷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温云峰本来应该死,他也抱着必死的决心,然而他又一次神奇的从死亡边上走了回来。
不是他有多么神奇也不是他的剑有多么通灵,更不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因为正义所在他必须活下来。
英雄比普通人少了一项权利,那就是无法主宰自己的生死,想死的时候不能死、该死的时候不能死,只有这个世界不再需要他和他手中的剑的时候,他即便想活也只能死!
温云峰全身瘫软无力,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他的内息和力气,此时此刻他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任凭着这股气流拖着他四处缥缈,因为夜实在是太黑了,所以他根本看见到底是人是鬼?
前方渐渐有了光亮,那么柔和、那么温暖,除了月光世上再无任何光亮能够复制这番情调。
一阵清风掠过山头,山头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还有那把剑、那把熟悉的剑。
山很高,似乎伸手便可探到星辰、触及月亮,终无名仰面望着苍穹,除了月亮和星辰再无其他,不过有这些东西挂在天山,至少仰望的人不会寂寞。
温云峰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背影,脸上泛起了笑容。
温云峰似乎丝毫都不诧异,或许他早就猜到这个结果,普天之下若论剑法恐怕也只有终无名能有此造诣,所以并不难猜!
过了很久温云峰突然收齐了笑容,久久的凝望着终无名说道:“师傅,你可数清了这天边的星宿?”
终无名轻轻的说道:“目之所及已尽在心中!”
温云峰皱起眉头,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师徒相逢本该阔别已久的笑容和泪水,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心中都有不快。
温云峰望着终无名的背影,他十分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也数过星星,他知道一个人望着天空数星星内心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寂寞。
最后还是终无名打破了这份宁静,终无名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温云峰,伸手捡起地上的青岩剑,在月光下反复的观摩着这把剑,这把剑对于终无名来说不熟悉也不陌生。
终无名轻声问道:“剑可好用?”
温云峰回答道:“剑很锋利、也很坚韧。”
终无名问道:“可曾沾血?”
温云峰赶紧说道:“早已经沾血,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终无名摇了摇头说道:“沾血就好,至于沾了谁的血?好人?坏人?善人?恶人?那都不重要,因为剑本来就是来杀人的,对与错只要经历了就不会有回头路。”
望着终无名,温云峰总感觉眼前的师傅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终无名的每一句话,温云峰都得深思熟虑一番。
温云峰说道:“师傅,你变了很多!”
终无名说道:“人总是会变的进步就有变化,而且你感觉别人变了,这只能说明你自己还没有进步!”
温云峰轻声问道:“师傅,那剑道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终无名一边望着手中的青岩剑,一边说道:“剑道没有尽头有处处都是尽头,每一次出剑收剑、每一次杀人救人、每一次劫后逢生都是剑道的尽头,剑道之尽、剑之归、客之宿,剑会折、客会死,只有剑道天荒地老、不死不灭。”
终无名这番似乎在阐述一番道理,这番道理似乎也并不高深,然而温云峰似乎并没有领回,有些道理只有经历后才能感悟,即便是千千万万过来人给你讲述这个道理也是徒劳。
借着皓月当空,不只有一时兴起还是刻意为之?终无名舞动起手中的青岩剑。
自从不如心剑的境界后,终无名几乎便没有碰过剑。剑客就是剑客,不管阔别多久?一旦宝剑在手他依然是那个所向披靡、引风弄月的剑客。
每一剑都行到水穷处,却又峰回路转;
每一道剑花皆铺天盖地,毫不留情、灭绝一切;
每一个身形的移动,每一次跃起跌落、每一次出剑收剑、每一次斜劈穿刺,都将自己和对手逼上绝境,却每每在最后关头又绝境逢生。
看的温云峰眼睛都花了,他的眼睛放大到了极限,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未知和惊讶,他似乎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突然温云峰大叫道:“师傅!小心。”
此时青岩的剑锋突然回转,眼看着就要洞穿终无名的咽喉,而此时此刻终无名似乎已经控制不了这一剑。
温云峰知道这也是最后一剑,因为这一剑似乎涵盖了温云峰对剑法所有的幻想。
风起、风停,黄叶飞舞、乱絮横飞,只有月光不改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