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缺的仅仅是时间,然而危急关头,最珍贵的却也恰恰是时间。
该死!他强忍着将青帝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要沉心静气,不可冲动……
囚困在杀戮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死亡一点点逼近。纵然局势再胶着、思绪再焦急,心中仍需得平和无波澜,否则乱了心绪,需要的时间只会愈来愈多。
一面是深渊,一面是猛兽,容悦知道,他必须安安稳稳地踏过脚下这架纤弱的独木桥,江令桥才能够平安地活下来。
而彼时,巫溪正高枕无忧地睥睨着这场屠戮之戏。
困兽之斗,终有竟时,她知道,纵使这位昔日的右护法再厉害,纵然她的外援非等闲之辈,两人对峙千军万马,但终究是以卵击石。该死之人总是要死的,就像天迟早会亮一样。
然而,正当她冷笑着袖手旁观之时,原先那四个被震出百丈远的小鬼头不知何时又蹑手蹑脚地溜了回来,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容悦和江令桥那畔,它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猴子般攀挂在巫溪身上,啃的啃,咬的咬,抓的抓,挠的挠,丝毫不留余地。
“哈哈哈,看我要你好看!”
“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见不得我家主人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终于找到机会替主人报仇了!”
“呜呜呜老妖婆……黑心肝的!”
它们来得猝不及防,巫溪毫无防备,偏偏伤也伤不到,杀又杀不掉。手忙脚乱地抬手凝力,待到将它们挣脱大半之时,虽然没受什么重伤,衣襟上却也有些许破损与划痕,昭显出几分凌乱不堪来。
“给我滚——”
她厉声吼着,抓住最后一只覆在面上的鬼头,将它从脸上一把拽下,恶狠狠地甩向一旁,胸腔因为愤懑而剧烈地起伏着。
所有的鬼头都挣脱了,这才显露出巫溪现下真正的面目来——她喘着粗气,长发纷乱,肩头还残余几根被扯断的碎发,一双幽深森然的眼底尽是无穷的杀意。而那眼尾之下,赫然落了一道长长的血色伤口,此刻一丝一丝地往外渗着血,宛若眼眶中滚落的殷红泪珠,顺着脸庞爬至下颌。
鲜血滴落在红色衣袍上,一如一滴水落入江河,悄无声息,湮没于无,那一刻,似乎天地都寂静了下来。
然而万籁俱寂之后必有震天回响,巫溪的背影颤抖着,魔气在她身边缠绕盘旋着,骇人的杀意四方腾起——她骤然抬眼,眼底里氤氲着一重又一重令人生畏的寒意。
此刻墨发凌乱,红衣妖冶,更带着浑身怨忿的戾气,让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白中红,比红中白更触目惊心。
“啊——”凄厉尖锐的嘶吼贯穿了头顶整片天空,像是深埋了数十年的阴暗尽数从地底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