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叶。”容悦嘿嘿一笑,趁杨广还没来得及皱眉就先一步解答了他的困惑,“大哥随祖母姓,雍州嘛,人丁稀少,生的多且不得省着点用。”
这样啊……杨广摩挲着下颌上的胡茬,将写好的案牍拿起来细看,心里琢磨着:这份差事给谁不是给,倒还不如给这对穷乡僻壤来的兄妹俩。那地方虽说黑山恶水,没什么见识,但养出来的人倒是真水灵,单是每日搁眼前晃着,心情也是极好的。
他递了腰牌过去:“行吧,就你们了,即日起在院里住下,着手大理狱七常的伙事了!”
就这样,容悦和江令桥顶着兄妹的名头,顺利打入了敌人内部。
所谓“七常”,是坊间对大理寺正周子音手下七个随从的泛称,以东丹为首,其余六人分别是徐宿、余本酋、杨闯、杨广、谷梁和尹文,自周子音还是司直的时候就已经是他最得力的要员和最忠心的部下。
而周子音作为天下首屈一指的酷吏,雷厉风行,手段毒辣,使人闻风丧胆。冯落寒的信笺上有言,道其好观人啖腐肉,茹生血,愈扭曲愈大快人心。入仕以来,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口,恁是高官贵子,亦或是小官小吏,只要是落在了他的手里,难保再有一寸好皮。
剥皮萱草,悬发熏目,变着法地施加酷刑,饶是清身无罪也可变作罄竹难书。一来二去,为免皮肉之苦,王孙群臣纷纷依附,如此这般,金银权势,尽入彀中矣。明面上大理寺的掌席依旧是大理寺卿,暗地里,贾太师之侄周子音才是身边拢满错综复杂的羽翼、大理寺真正意义上的主使。
狱审的黑暗凄厉,外人看了定是头晕目眩、肚里翻江倒海。而于七常来说,几十数百种折磨人的狠厉法子都见怪不怪了,就是周子音想出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新花样,他们的眼皮也不会多抬一下。
只有不断下坠,才不会惧怕深渊。
大理狱设于大理寺内,同在皇城之中。七常每日多居于此,住所也在此处。几日前府狱里做饭的老妪回乡去了,这才张榜了寻厨子的告示。天时地利人和,榜文被一对兄妹揭了去。
“桥妹妹,这香露全鸡不错,明日哥哥们还想吃!”
午膳时候一到,七人便团团围在院中会食,徐宿跑得快,抢先逮了只鸡腿,放在嘴里一嚼,当即赞不绝口,冲着庖房里讨要明日的佳肴。
“好嘞!”江令桥忙得热火朝天,盛出又一盘菜来递到容悦手里,“众位哥哥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醉蚌肉来了——”容悦端着食案,小跑着送菜来。
菜盘子还没放稳,七双筷子便一齐伸向盘中,未几,又是一阵赞不绝口。
“桥妹妹的手艺真是不错!”东丹哈哈笑着,以筷子指着杨广,“小喽啰眼光不错,办了件大舒心事儿!”
“诶!哪是我能居的功!”杨广啜了口小酒,“要不是老大娘要回乡里,榜文都还没生出来呢!”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稀稀拉拉碰起酒盏来。
觥筹交错间,江令桥端了最后一道菜从庖房里出来,笑逐颜开地蹦跳过来:“最后一道,莲蓬豆腐!”
余本酋深吸了口气,第一个拍上了马屁:“好香!桥妹妹是人美,手下的菜更美,真叫人垂涎三尺!”
江令桥羞怯一笑:“余大哥莫要打趣我了,你们吃得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