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1)

如今大齐的南边,除了南诏国,还有一个大理国。

但是大理国因为更多跟吐蕃和南诏接壤,所以很少和大齐有来往。

在大齐跟南诏打起来之前,其实,南诏最大的敌人不是大齐,而是大理。

至于原因么……一是他们离得太近,二是信仰冲突太激烈。

大理国跟月氏差不多,都是全民信佛到了让人感觉他们是不是有点毛病的地步。

跟月氏的区别是,月氏会做人,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就夹起尾巴生存,而大理国自己实力不够,他们的做法是,认个大哥,然后借大哥的势力来揍你。

……

齐国是中原之地,对信仰的包容性很强,什么信仰来了这边,只要不谋财害命,都有生存空间,有时候哪怕是谋财害命的,也能一不留神成长起来。

而南诏不行,他们的信仰极度排他,坚决抵制外来神明。

这也是南诏在众国度看来最神秘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巫教,外人根本就看不懂。

外面众说纷纭,有的说他们只要下个诅咒,就能害死人,还有的说,他们能驭使瘴气,令瘴气入体,还有的说,他们会下蛊。

……苗疆蛊毒,八成就是从这发展出来的。

人家不仅排他,就连自己的东西,也不教给外人,大理国几次三番示好,想跟他们一起读经、宣扬一下信佛的好处,南诏一点面子都不给,就这样,他们就打起来了。

吐蕃就是以后的西藏啊,藏传佛教不也是佛教吗,所以大理跟吐蕃关系好,而吐蕃因为在青藏高原,下来攻打中原似乎有点费劲,所以在几百年前尝试过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

反而是现在跟齐国关系最好的邻居之一,都快两百年没打过架了。

原本这一块的情况是,大理和南诏打架,吐蕃帮助大理,齐国作壁上观,有时候帮帮这边,有时候帮帮那边,煽风点火,占点便宜。

然而天寿帝脑子一抽,决定攻打南诏,瞬间,这情况就变了。

齐国和南诏打架,大理作壁上观,有时候帮帮这边,有时候帮帮那边,煽风点火,占点便宜,顺便还能给自己大哥送一些过去。

……

真是风水轮流转。

总之,假如没有天寿帝,南诏和齐国根本就打不起来,他们有另外的矛盾,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打了整整十二年,哦不,现在是十三年了。就算名言里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可是十三年下来,两边的皇帝都还正值壮年,只要他俩还在,这仗,就必然会一直打下去。

谢原知道的,也都是战报里面说的,真正的细节,他一直坐在隆兴府,自然也不清楚。

孟昔昭想了想,回去以后,给詹不休写了封信。

吉州离这里近得很,找一个丁醇留下的兵,让他把这信送去,当天晚上,詹不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骑马进府衙,直到议厅门口,他才翻身下马,沉重的甲胄还穿在身上,下了马,他有些微喘,孟昔昭看着他大踏步的朝自己走来,几个月没见了,看着詹不休脸上因一路急赶而生出的红润之色,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羡慕。

羡慕他有个好身体,崔冶跑了一天一夜,脸上还是那样的苍白。

孟昔昭:“…………”

奶奶的,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孟昔昭顿时晃晃脑袋,把自己脑中的小人晃出去,然后笑着上前迎接:“詹将军,好久不见。”

詹不休看看他,也笑起来:“孟知府,别来无恙。”

孟昔昭发出一个张扬的笑声,然后转身,“行啦,进来吧,你火气旺盛,我可是比不了的。”

詹不休依言走进来,跟他坐在一处。

孟昔昭先说起家里的事:“你出来这么久了,有没有给你妹妹写信?”

詹不休嗯了一声:“写过一次。”

孟昔昭:“……”

他服气的看着他:“你出来四个月了,就给你妹妹写了一封信?!”

詹不休:“……阿茴不介意。”

孟昔昭毫不留情的对他翻了个白眼:“介不介意,难道她会告诉你吗?你妹妹是这天下第一懂事的人,谁拖你后腿,你妹妹都不会拖你后腿的。罢了,实话跟你说吧,是我妹妹在临行前,跟我提到了詹茴,她说詹茴心思有些重,我想着,让你平日多注意一些,替她排解。”

詹不休一愣:“可我在这里,如何替她排解。”

孟昔昭:“…………”

你个榆木脑袋。

“写信啊,多多的写信啊,关心她的生活,让她对你诉说烦恼。难不成你觉得,你出来行兵打仗,家里的事就可以不管不顾了,你不怕等你回去以后,你妹妹已经彻底变样了吗?”

詹不休听了他这番话,却是沉默一阵,然后说道:“阿茴不会变的。”

孟昔昭一怔,倒是没再指责他了。

最了解詹茴的人肯定就是詹不休,他一个外人,怎么还插手起人家家里的事了,况且,詹家的情况,哪里轮得到他来置喙呢。

孟昔昭陷入沉默,他今日心情差,有些原形毕露,这颐气指使的样子,真是难看。

默默的唾弃了一番自己,孟昔昭小声说道:“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詹不休愣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们。”

孟昔昭挠挠头,关心也不能成为发泄的借口啊。

轻咳一声,感觉还是别再说这个了,他便开口道:“总之,话我带到了,你多注意就是了。那个,我听说,你们的大军一直僵持在吉州城外,是怎么回事?火/药不管用了吗?”

詹不休摇头:“不是不管用,而是吉州特殊,用不上。”

然后詹不休就跟孟昔昭说了一遍吉州的地形。

多山,多丘陵,原来的城墙、城门,在多年前就损毁了,然后南诏人也没费劲弄个新的出来,而是砍了一些木头,在破损的位置弄了个篱笆墙,就算城墙了。

这种城墙,还需要火/药?脚一踢就倒了。

但南诏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这么干,自然是因为有更好的抵御措施,用不着城墙。

天然的险要是其一,既在吉州城生活,又在吉州城镇守的军队是其二。

在隆兴府被南诏皇帝御驾亲征攻破之前,丁醇就在吉州城外跟他们杠了一整年,如今又杠上了。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解决的办法,火/药炸城门是用不上了,但可以变成其他的利器啊,比如,那几个随军的工匠一直没闲着,把火/药装到了箭上,射程长,照样能炸,他们还给这东西起名惊雷箭。

然而也就起作用了一次,后面,又不管用了。

孟昔昭听着觉得匪夷所思,“难道射过去以后,炸不死人?”

詹不休摇头:“能炸死,可是人太多,惊雷箭的数目不够,等他们冲过来以后,就用不上了。”

想起这些,詹不休也烦:“南诏人每次在两军交战之前,都会献祭,选出十个人,站在大军前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刎,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形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怪都叫他们南诏蛮子,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搞人祭。”

孟昔昭:“…………”

这骚操作他听了也很震惊:“献祭……管用?”

詹不休点头:“对南诏人来说十分管用,不亚于他们的陛下亲征,献祭人的血流出来以后,他们每个人都跟疯了一样,我着人去打听,据说是南诏人认为,这些人死了以后会去跟他们的巫神沟通,帮助他们获得胜利,每个死了的人都会回到巫神的怀抱里,所以,他们不怕死。”

“而我要是在他们献祭之前,就命弓箭手将那十个人射死,南诏人也会发疯,因为他们认为,只要站出来了,就算是献祭过程已经开始,不管怎么死的,都能去跟他们的巫神沟通。”

孟昔昭服气了。

封建迷信搞到这个程度,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能让人连命都不在乎了,说明他们已经彻底成了巫教的信徒,想让他们清醒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样怎么行呢,要是丁醇的部队再从吉州那里僵持一年,甚至好几年,隆兴府的发展,被遏制的就不止是一星半点了。

孟昔昭拧着眉,苦苦思索,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杀了他们不行……那要是破坏他们的献祭过程呢?”

詹不休疑惑:“怎么破坏,他们没有祭台,也没有祭司,将军就是祭司。”

孟昔昭:“哎,我说的不是那种破坏。就是,献祭过程,都是很神圣的对吧,不管在哪个信仰当中,都是必须纯洁、干净的。”

詹不休眨了眨眼睛:“嗯,应该是。”

孟昔昭嘿嘿笑了一声:“那你说,要是在他们自刎以前,往他们身上泼出恭之物……他们的巫神,还愿意跟他们沟通吗?”

詹不休:“…………”

他张开嘴,张张合合像条鱼,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

“可他们离我们很远……”

孟昔昭害了一声:“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记得跟你们一起随行的工匠里,有会做投石机的,投石机如今不成熟,但投个……咳,那还是很容易的,你们那么多人,多准备一些,等他们人一站出来,立刻不要钱的往那边扔,我就不信,都臭成那个德行了,这献祭仪式,还能进行下去。”

说到这,他又一拍巴掌:“对了!保险起见,你也可以提前安排一个人,要嗓门大的,等都发射完毕了,你就让他朝着南诏人大喊,用污秽之物祭祀,他们已经犯了神怒,他们的仪式破了!巫神即将发怒,胜利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大齐将士们,随我冲啊!——”

说完,他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如此一来,不管南诏人什么想法,但我想,至少咱们这边的献祭仪式是成了,士气,肯定大涨啊。”

詹不休:“…………”

这回他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投靠

孟昔昭见詹不休一直沉默, 还以为他不愿意:“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

詹不休:“……”

摇摇头,他说道:“只要有用,它就是个好计谋。”

孟昔昭听了, 顿时笑起来,然后, 他又听到詹不休补充了一句:“不过, 确实挺过分的。”

孟昔昭:“…………”

詹不休抬起眼,对他勾了勾唇:“兵不厌诈, 对敌人过分,这是他们应得的。”

你说话能别这么大喘气吗?

有些无语, 孟昔昭默了默, 然后说道:“前段时间我弄了个小玩意儿出来,你应当用得上, 等一会儿我拿给你。”

说到这,他顿了顿,突然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鄱阳湖的一部分就在吉州, 而且那里多沼泽。”

詹不休点点头:“沼泽地也是南诏人的防御手段,我们的将士大多都不懂得如何在沼泽上行走, 而南诏人懂。再加上沼泽之上多瘴气, 南诏人几次三番想把我们引到沼泽附近,幸好丁将军对吉州地形比较了解, 这才没上他们的当。”

孟昔昭眨了眨眼睛:“那将士们的身体,有没有受到影响?”

詹不休嗯了一声,“有些人到吉州以后就病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孟昔昭立刻反驳:“谁说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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