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忘了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愧疚,这段生命里,已经有太多东西,值得我去珍藏和回忆。”
“不是么?”
苏廿三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抬眼对上绯冉的目光,看了那么一会儿,方才悠悠开口。
绯冉睁着一对点漆双瞳,有些无措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固执道:
“也许,还有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
苏廿三吃吃笑,表情说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
“如果有其他方法,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将我找回来了吧,绯冉。”
绯冉忽然就想起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陌上京华,长安苏家。
那一夜月光如水,春浓时的夜色将这一千年来的萧凉都一一拂去。
苏小少爷锁眉开口,却是说:
“就像绯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么不管你是普通的商人,是术士,甚至于是一个妖怪,我都不会因此而离开你。”
仿佛誓言般坚定而真诚的承诺,能听到这样一番话。他绯冉,何其幸运。
而说这话的人,这一世,下一世,抑或生生世世,还能遇见几个?
“聊天够了的话……是不是该走了?”
温润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浅蓝色衣衫的白锦拢着手远远站着:
“苏廿三你该回去了。”
“哦哦。”
苏廿三垂眼思索一番,抬头的一刹那眸光闪烁:
“这天上太冷了,不知道可否回去人间。”
“呃……人间么,只要在七天之内能回来的话。”
白锦目光游离,询问的眼神飘啊飘地就落到了绯冉身上。
绯冉默,目光渐渐暗了下去,欲语还休的小模样染了三分迷茫,七分哀伤。
哀伤个头!迷茫个鬼啊!现在该哀伤、该迷茫的是我好不好!
苏小少爷对上他的目光,肚子里的小火苗就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伸出手,跟拍自己家的旺财似的,十指青青葱葱,往绯冉背上拍了两拍:
“好好照着我哥,回来给你带红豆糕啊~”
差点连“乖”字都一并吐出来了!苏廿三声音缩了缩,暗自咋了咋舌。
不难受是假的,可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正经事远比无聊的伤春感秋来得重要。
而眼下苏廿三的正经事,就是把十几年来没吃的没喝的没玩的通通尝试一遍,然后了无遗憾地前去赴死。
…………
一阵秋风卷过,苏小少爷登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靠,我才多少岁啊,这种送死的心情都经历过两回两回了啊!
况且明明才不过一天多一半而已,等到真正下放了人间,杵到了大街上。
那股子不真实感,又是为哪般,就在心里群魔乱舞起来了呢?
风太凉太急,苏廿三紧了紧衣服,伸手捂住了嘴和那个长长的呵欠。
拉过一个人路人问了好半晌,方才明白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转眼已是次年中秋。
已经……秋天了啊。
我们一同走过那金门街,钟鼓楼,这次我将走一个人的冷清秋。
家是不敢回了,苏廿三拍了拍衣襟,思索片刻,忽而笑开。
啧啧啧啧,古人说日行一善,古人……诚不欺我。
苏廿三站在鎏金的“易府”二字下,满足地吸一口气。
淡淡的木槿花香,合着属于这个时令的清冷空气,在黄昏与黑夜的交汇时刻渐渐浓郁,晃晃悠悠游走于鼻翼间。
晚风落,夕阳和,属于人间的生鲜气息,美好而真实。
布衣的小厮识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