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角一耷,垂下眼看了看那些个菜,再抬头时一脸凝重:
“随琴兄莫不是嫌弃了吧?”
苏廿三昨夜醉了一宿,此刻还真不饿,默了默,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裴矽丝毫不觉介意地笑笑,将茶杯轻轻在手里转动,思索良久,突然道:
“不吃就算了,随琴兄今日可有时间?”
“啊?”
临潼就连下雨都是美的。
长窗上镂空刻着宝相花纹样,一眼望去,窗外是一个小院。
满眼的梨白桃红杏花深,明快的枝桠花朵儿在一片水汽氤氲中有了被细细打磨的温润
裴矽捡了靠窗的位置同苏廿三一并坐下,花鸟屏风后,歌姬撩动古琴的声音合着缱绻的水声,滴答滴答地落在耳边。
苏廿三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拈了一块核桃酥上下打量,有些后悔。
早知道是被拉来听人弹琴的,还不如躺在屋里睡一天。
明天还要赶路,不去休息反而在这里……
隔了一层月白的屏风,苏廿三视线悠悠地飘向屏风后的身影。
反而在这儿听一个穿得红啊粉啊绿啊的女人唱着什么“尽君今日欢”?
欢个鬼啊!
真该让这些人去听听凤离弹琴才对!
想起凤离,苏廿三垂下眼,有些心酸: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凤离早就跟易枫回去了吧。
虽说是妖怪,却比人更重感情。
“随琴,随琴?”
“啊”
苏廿三眉毛跳了两跳,听得甚是别扭:
“从没人叫过我随琴,乍一听上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拂意兄叫我苏廿三便好。”
“苏廿三听上去可真不亲切呢。”
裴拂意笑语盈盈地望向他,笑容比窗外那桃花还艳:
“那么,就叫三儿吧?”
三儿……三儿。
自来熟真是一种可怕的特质。苏廿三崩溃了。
那厢却正唱到动情处。
粉衣的歌女轻快唱着,一曲复一曲,从哀怨到欢乐,渐渐地能感受到春熙,日光,溪涧中叮当作响的水声和微风拂过树梢时的簌簌轻响。
裴矽从开头便一直注视着苏廿三。到此时才见他眉间放松,有了些许笑意,方才笑道:
“三儿?三儿?”
都说了叫你别那么叫!!
苏廿三正无比惬意地就着古琴听雨声,听到这两个字,猫崽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裴矽却没察觉,笑得愈发荡漾:
“三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以前的事罢了。”
苏廿三神色淡了下来,抬眼看着眼前且歌且唱的女子,不免有些恍惚。
“对了,到现在还不知,三儿是做什么的?”
“我么?”
苏廿三笑笑,眼神飘到窗外,街边的行人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来了又走:
“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
裴矽看着苏廿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长安苏家?你是苏小公子!”
上下看了看苏廿三,真心感叹:
“人人都说,长安苏家苏小公子温润如玉,品行端方,昨日裴矽居然有眼不识珠,真是惭愧,惭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