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白无名,惯用一柄三尺长剑。有一回马匪劫了镇上的百姓,这白少侠从天而降,只身一人用这剑把一伙马匪打得是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说书先生正兀自唾沫横飞,一小童打断道:“那这白无名长什么样啊?”
先生捻了把胡须,“白少侠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旁人只可得见他的银色面具。不过“他顿了顿,扫了眼听得入神的人们继续道:”据说他身长八尺有余,丰神俊朗,端的是一副玉树临风的姿态。”
我在人群中老脸一红,随即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没错,白无名就是我。受武林正道那些有名的侠士前辈影响,我从小就立志做一名大侠,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我待在殷府完成学业,后又去凤鸣谷拜师学艺直至弱冠,再后来便践行了这理想直到如今。
只是我没想到行侠仗义这条路也有令人迷惑的时候。
思绪飘远,我想起上个月发生的一件事。路过鸣沙山得知有位姑娘被山贼抓了去做压寨夫人,姑娘的爹娘哭天抢地,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姑娘离了匪窝却黏上了我。由于有类似的被“无以报答以身相许”的一些经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姑娘送回,趁着一家团聚脚底抹油溜走时还用上了轻功。
更离谱的是,前几天在强盗手中救下了一名书生,那书生乍看之下手无缚鸡之力,我用轻功带着他时却如狼似虎直往我怀里钻,大惊之下我迫不得已把他脱手一扔,正好扔进了远处一个泥潭。泥潭不深,书生浑身沾了泥浆还呆愣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我溜之大吉。
我以为女子已经够可怕了,谁能想到男子也如此彪悍。于是我在《白无名侠义守则》默默再加了一条:“与被救之人保持距离,切记。”
收到殷玉灵飞鸽传书的时候我还在北方一个边陲小镇瞎溜达。殷玉灵是我的嫡亲妹妹,我本名殷白珩,是武林盟主殷华风的长子。虽说有个盟主爹,我一路倒是没怎么享受过这少盟主的待遇,玉灵在府里的时间都比我长。娘亲在我七岁那年重病去世,玉灵更是奶娘喂养长大,没有受过母亲照顾。所以比起我,我爹更疼爱玉灵,她才是真正的殷府大小姐。
玉灵在信里让我快马加鞭赶回去,说有极要紧之事要我知晓。虽然不明白为何她没在信里言明,想来事态有些紧急。我沉吟片刻,回到客栈打包好行李便出了城。
好在路途不算遥远,我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一路南下,现在离京都也只不过两天脚程。
没在路上耽搁,两日后我就赶回了殷府。
回到殷府,我爹正巧不在府中。老管家见我回来满面喜色,吩咐了下人给我准备热水,接着让厨房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肴。我径直去了殷玉灵所住的厢房前,却感觉府里气氛有一丝怪异,然而仔细查探了一番也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丫鬟通报过后她从房里出来,和我一道去了殷府的书房。
“哥,你这一走又是大半年,我好久没见着你。你近来可好?”玉灵吩咐了丫鬟上茶,对我殷切道。
我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哥好好的呢,你忘了你兄长可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这个“一”前面还有很多人。比如江湖成名已久的五大门派豪杰、暗处几个杀手组织的头领、朝廷的大内侍卫,高手如云。不过朝廷的人一般不管江湖闲事,我们和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倒是你,这段时间又瘦了些。对了,你想和我说的是何事?看你在信里如此慌张,莫不是闯了什么祸怕爹爹责罚罢?”
“放心,不是闯祸。玉灵也不小了,不要老拿我当小孩子。这次,玉灵想请兄长帮我一个忙。”她有些欲言又止。
我呷了一口茶水,正想说些什么,腹间却升起一阵刺痛。想运功,却感应不到丝毫内力。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我瘫在软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带着丝愧疚看了我一眼,从容不迫站起身来,也没答话,对外面喊了一声:“紫华先生,事已办妥。”
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紫衣男子,手持折扇,只是面具遮挡下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我有些气结,偏偏这时内力似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紫衣人用折扇托起我的下巴,“姿色倒是不错。”又沉声道:“别白费力气。中了这化功散,你越是运功,越是疼痛。”
接着又转向玉灵,“你做的很好,本君定会保墨君安然无恙。”
玉灵欢喜起来,“我现在能不能见他?”
“这个嘛”紫衣人拖长了语调,“若是我高兴,兴许你能见他。”话音刚落,一记手刀把玉灵击倒,动作快且准,玉灵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咬牙切齿。
他轻笑出声,“我是紫华,天水教右护法。不必担心这位小美人,我只是让她昏睡过去。”
说着,他把玉灵抱起放到了一旁的贵妃榻。
“我此番前来是为请你到我天水教走一趟,须得委屈殷少侠一段,得罪。”他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普通至极的脸。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接着伸指点了我的哑穴,扛起我便运起轻功出了殷府。
一路平稳,我不禁感叹起这人的轻功之高。况且能隐藏身形在府中没被察觉,他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数次暗暗运劲尝试冲开穴道,均以失败告终。
虽然天色已黑,紫衣人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他带着我绕了好一阵路,我渐渐放弃了怒目圆瞪把他瞪死的想法,颠簸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我们似乎上了船,再后来又换了马车。
从睡梦惊醒,紫衣男不在车上。我从车窗探出头环顾四周,马车旁有几个白衣人守着,皆是黑色束腰。这一带很是荒芜,马车走迷宫似的过了一道道岔路口,把我晃的是七荤八素,终于到得一处停了下来。
远处云雾缭绕,隐约见一峭壁,狰狞崎岖,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崖下立着一块石碑,须得走近才看得清上面文字。石碑旁是三四个看守模样的灰袍男子。
车帘轻动,紫衣人,也就是教众口中的紫华君进了来。“关口不能坐马车,还请殷公子和我走上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功力尽失,便只能任人宰割。还是先假意屈从,从长计议。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紫华自我们换乘马车后便换了张脸,实则看背影也能知晓那晚的平平无奇路人脸并非真容,现下所见才是他的本来面目。青丝墨发,面容绮丽,一双勾魂桃花眼,比女子还艳上几分。平日里见惯了那些个“阳刚”的正道侠士,倒觉得这般妖艳的男子有几分稀奇。
走近了才瞧见那石碑,上书“天水宫”,遒劲有力。我看着那深嵌石体的笔划,暗道这刻字之人功力着实深厚。
一同到了那几个灰衣人处,灰衣人见了我们,齐齐向紫华行礼,毕恭毕敬。
上山工具是一吊篮,只容得下两人同乘。紫华命令下属原地等候,自己带我率先上去。
上到崖顶,不禁叹一声“别有洞天!”原来从荒山野岭般的山谷上来是这等景色。重峦叠嶂间,耸立着几座巍峨的宫殿。宫殿
由长廊相连,中间亭台楼阁交错分布,数处湖泊柳堤点缀,俨然一处桃源。
天水宫竟然华丽至此,与当今天子的宫殿相比也毫不逊色。
见我犹如乡下人进城般的举动,紫华暧昧地对我道:”不必心急,过了今天,你就是我天水教的一份子了。“
我殷白珩再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之子,根正苗红的白道大侠,怎么上了你贼船就成了天水宫一份子?正想反驳,又想起昨天多说了几句后被他出其不意点哑穴的事来,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暂且先忍着,等我功力恢复要你好看!
紫华带我来到一处小院,吩咐了两名白衣弟子白棠、碧华为我沐浴净身。虽然对沐浴用熏人的花瓣颇有微词,在天水宫洗澡的好处是这几天舟车劳顿的疲惫都消失了。沐浴过后两人又伺候我用了些点心。久旱逢甘霖,总算不必再吃马车上的干粮,此时我吃得已经不在乎什么大侠风范,似乎什么名声什么称号都虚得不行,只有嘴里的食物才是最实在的慰藉。碧华频频给我递水,生怕我噎着。
吃饱喝足后,白棠、碧华引着我穿过几处院落来到长廊,紫华已经在转角处等候。
跟随紫华进入排云殿,靠后的男子面容沉静,气质出尘,与清心寡欲的道士倒有几分相似。和紫华一致的暗紫色腰带他定是天水教左护法尹洛书。白棠、碧华告诉我这天水教是用腰带分等级,下等弟子是清一色的黑腰带,初等弟子是灰腰带,护教四使是褐腰带,紫华、尹洛书两个护法和一干护教长老是暗紫腰带。最高等级的白腰带是教主专用。不禁又看了眼尹洛书,确是如江湖传言有几分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至于我为何知晓关于他的江湖传言,还得从我半年前救下的几个姑娘说起。
这几个姑娘年纪尚轻,其中一个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万剑山庄庄主林卫虢的女儿,和一干好友在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中因缘际会见了尹洛书,便从此失了心魂,心心念念要入天水宫。谁知还没来到天水宫边上便被几个市井混混瞧上,奈何学艺不精,尽数给掳了去。我偶然听得街角大娘议论此事,便一路追踪,见几个小蟊贼把人装进麻袋打算卖入妓院。结果是姑娘都救出来了,我也有机会拜读了林家小姐的着作《我与尹洛书的二三事》。
话说人之脑力也奇,虽然这林家小姐只远远见了姓尹的一面,也没说上话,她居然把自己和尹洛书的故事写到了两人的儿孙辈,还出了续集,这三生三世的纠缠也差不多写满了。随书附赠了两人的插图,虽然图里的尹洛书与本人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是看女子的眼神充满了爱意,非常符合书中这谪仙般的男子为爱牺牲一切的故事灵魂。于是我才明白过来,这难道就是”情“的功效么?不过现在看到尹洛书本人,我似乎有点理解这些姑娘几欲发狂的原因了。
尹洛书身旁站着位红衣女子,娇小玲珑,五官清秀,手脚皆戴有繁复图纹的玉镯,带着些异族的风情。
紫华为我一一介绍,紫腰带的男子如我所料是尹洛书,红衣女子便是赤霞使上官云绮。
“你就是紫华君找来的至阳之人?”上官云绮有些好奇地打量我,“我原以为是像蒋源一般的壮实男子”
至阳之人?为何要找至阳之人?我心中疑问,“你们带我来此是为何?若是我遭遇不测,武林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尹洛书发话:“你是教主的炉鼎。”声音透出几分轻灵,煞是动听。然后又补了一句:“武林盟也不过是当年我痴迷比武之时的手下败将罢了。这些年他们连天水宫的入口也没有摸到。”言下之意,我喊破喉咙都没人会来救我开始忧虑了。
但是,什么是炉鼎?
紫华和尹洛书又说了几句话,让上官云绮负责照看我,一道出了排云殿。
“你这衣服还挺合身嘛,玉无双那骚包真会选。”上官云绮说话直爽,不拐弯抹角。这让我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此时我才知道,右护法紫华君名唤玉无双。人如玉,世无双,好个玉无双。当然他那雌雄莫辨的漂亮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所谓蛇蝎美人便是如此。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他像极了那些个精于算计的奸商。
天水教,教主沈晏,左右护法分别是紫华君玉无双,昙天君尹洛书。再往下是护教四使,赤霞使上官云绮、青龙使蒋源、银霜使柳情、墨云使言凌。教主正闭关练功,紫华君和昙天君暂时处理教中事务。赤霞使精通医理,兼任天水教医官,平日里研究制药之外顺带制毒。青龙使、墨云使不常在宫中,多是被派出执行任务。至于银霜使,并非武功高强的人物,也无制药使毒的一技之长。平日里就爱跟着紫华君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根据上官云绮透露的内幕消息,由于其父为保护教主而死,于天水教有恩,沈晏便给了她银霜使的职位。
现在我可算明白紫华把我弄上山的原因了——
这天水教主是至阴体质,偏偏天水教功法练至高层便与至阴之体相冲。紫华君、昙天君和各大长老跑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找寻破解之法,多年无果。后来一道士忆起所阅古籍,才知晓唯一解法是寻找至阳之体与其交合,便可阴阳和合,颇有类似神鬼之说的“双修”功效。
连着几天被上官云绮灌了些不知名的汤药,加上泡了药浴,我感觉自己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药味。
至于我屈服于上官云绮是有原因的,这丫头居然随身携带痒痒粉、毒虫罐和断肠散。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保住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偶尔会想起武林盟的师兄师弟,想起父亲和没良心的妹妹,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我不在府中的日子。
我之所以活得算是潇洒自在,全因继承殷华风位子的其实另有其人。殷文轩是我爹收的义子,他从小被我爹养在身边,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
表面上我表现出自己想通了、接受了自己作为炉鼎这个事实的模样,然而这回又被灰带弟子从南门带回来还是有失颜面的。
我以为自己精湛的演技骗过了狡猾的天水教众人,殊不知他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亲自看管我罢了。
。
他的身体似乎还留存上次颠鸾倒凤的记忆,自己缠了上来。
美人如此主动,饶是天底下最有定力的正人君子怕也是很难不动心。自两年前傅誉声离了我后便清心寡欲很长一段日子,如今下腹这火被撩拨得愈燃愈旺,我也几近疯魔。
我们相拥滚进了温泉池中。
不知不觉两条玉白手臂环上了我的颈项,下身不安分地蹭我。
我逗弄着他挺立的茱萸,又向下一手握住他涨大的物事揉搓捻动。
沈晏身形谈不上纤细,只是有几分精瘦。常年习武肌肉紧实,惊喜的是肌肤光滑胜似女子,手感极佳。水蛇般的腰越贴越近,随着我的动作摇晃摆动,直至终于释放。白浊在水中散开,很快消失无踪,只余下些许腥膻之气。
我的手沿着沈晏优美的腰线一路向后,揉捏后臀两团形状姣好的软肉一番,接着探寻到股缝之间的幽谷。
借助泉水润滑,开拓不如上回那样那么吃力。
我进入了他。如同上回一般,那两条长腿自觉勾住了我的腰。
不知何时,他竟睁开了眼。
眼角眉梢露出的风情,叫人迷醉。
我从善如流一下下往里抽送,每一下都往更深处进发。
分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抹羞耻的光,身子却可耻地迎合了我。两手推拒着,力道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倒像是欲拒还迎。
“唔”看来寻到了那处令他欲仙欲死的地方。
他那根又慢慢“站”起来,在我小腹一戳一戳弹跳着,我竟觉出几分可爱来。我定是疯了。
我加快速度顶弄着,忽然肩膀一痛。
他咬着我肩上的肉,眼神晦暗。
“嗯太快了,慢点。嘶你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他终于开口了。
“在下这就把你送到极乐世界去”我对他耳语,阳物不停摩擦过他的肉壁,辗转碾磨那一点。沈晏沉溺于情欲中的嗓音犹如上好的春药,我也比之前更为兴奋。似乎意识到我的变化,他刻意压制了声音。我愈加大力顶撞,同时含住了他的唇,将那一声声低吟吞入腹中。
“唔唔嗯!”他闭上眼惊喘出声,似是极快活的模样,身子瘫软下来。
我也在他体内释放,白稠浊液在他股间流下,道不尽的淫靡情色。
我还未从他身体里抽出。他拿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瞧了我半晌。我以为我眼花了,竟然看出了点柔情。下一刻,他贴上来,与我唇舌交缠。
我们不知疲倦,身体又交缠在一处。
不知道做了多久,只记得不停重复挺腰抽送的动作,与身下人欢爱。但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沈晏也沉沦其中。
我们二人在温泉里做了几回,到榻上又做了几回。
云收雨散。
我为彼此清理了一番,他任由我动作,懒懒地倚靠在我身上。
寝殿烛火通明,我的手探入他的幽穴,为他引出白液。
清理完毕,拿了碧晶膏在后穴内抹匀。
“动作如此熟练。看不出来殷公子经验甚是丰富。”耳畔响起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把药收好,又把他抱回了床榻。给两人盖上薄被,才缓缓开口:“我本就是断袖。并且,是上面那个。”
“哼”沈晏有些不满,“若不是这劳什子的至阴体质,本座又怎会雌伏于你身下。”
嘴角勾了勾,“教主应该甚是喜欢才是,适才教主还叫殷某再快些莫不是在下听错了?”说完我拿眼瞧他,果然这处变不惊武功高强的大魔头脸上开始有些可疑的红晕。
“住口。”他恼羞成怒,“别以为别以为与我有过两回肌肤之亲就能为所欲为。”
知道他没有真的动怒,我试探着凑上去啪嗒亲了一口他玉白的脸,“教主说的极是。如今既然木已成舟,教主在这双修中亦得了趣,在下在这天水宫替教主分忧之余再找寻旁的破解之法也未尝不可。”
又想起了什么,我道:“教主上回在碧霄宫中是头一回做这承受方么?”
他把脸转了另一侧去,没有言语。
看来那晚是沈晏头一回承受,无怪乎他大发雷霆。心里突然涌起些许怜惜之情
自那温泉事件以后,沈晏对我态度似乎温和了一点儿,床上也不再执着于上下位。除去一无所知的碧华、白棠,上官云绮、玉无双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都和之前十分不同,尤其上官云绮,一见我眼里皆是暧昧之色,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沈晏平日里一如往常,只是与我比武的次数渐渐增多。
这还是我这几年来头一回如此刻苦钻研武学。不知是否因为多了些实战经验,临敌对战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吃力,偶尔和玉无双、尹洛书过几招也不在话下。
呆在这里倒像是隐居,不受世俗纷纷扰扰之事的打扰。只除了一件事——偶尔有些陌生的面孔来找茬。听白棠说他们教主好男色,之前是有几个美貌少年男宠的。自练功走火入魔后召人侍寝的次数少之又少,现在似乎是把他们都遣散了。偶尔打扰我的人里,除了从前当过男宠的男子,还有两个心系教主的教中女子。
我开始有些同情她们了。若是我,总不会傻到看上一个断袖。我觉得若是看过坊间女子写的断袖话本,也许不至于如此。那些话本里头的断袖只爱男人,多是终身不娶的。不过断袖话本存货不多,一般在书坊的角落里才能翻出一两册。我也是那时和傅誉声出于好奇才去寻了些来读,写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和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那类话本也不相上下。
听到我提起“断袖话本”,上官云绮来了精神,停下嗑瓜子,缠着我让我讲话本的事。我只好把几个还模糊记得的故事回忆一番告诉她,上官云绮听得煞是认真,最后仍觉得不过瘾,想让我为她寻些这类话本上山来。
“小姑奶奶,你知道如今这天水宫我是出不去的。”我无奈扶额。
“小白你放心,天水教并非牢狱,若是有特殊需要出外倒不成问题。”
“你们不怕我逃了?”
“其实我们也不想把你在这里留一辈子都是为了教主。不过自你上山三月以来,教主和洛书便派了人去寻钱长老。天水教代代教主武学一脉相承,先教主在教主十八岁那年去了。钱长老是先代教主的左膀右臂,如今隐居早已不问教中事。教主料想钱长老兴许知晓这方面的事。”
“算算我上山已经一年有余,那钱长老现下是寻回来没有?”
“玉无双说钱长老这两日便会返回教中。”上官云绮突然叹口气,“小白,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最初还以为你是像蒋源那般一根筋的死板男,后来发现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要是你走了在这天水教那可寂寞死了。”
我笑笑看她,“赤霞使是否被我的魅力征服了?”
“去去去,”她白我一眼,“我可不敢和教主抢人”
又看看我脸色,“小白,我觉得教主他应该是挺喜欢你的。这么些年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和你比武那会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教主向来精明,不会退让。可是我能看出来自你上山来他变得很不一样,总在让着你若是,若是找到了解决至阴之体另外的法子,你真要走吗?”
我愣了一下,想到沈晏,心情有些复杂。
“我本不是天水教之人,自然是要回我家里去。”
上官云绮神色有些黯然,没再多问。
说来好笑,上官云绮没事就缠着我讲话本,还托了人下山采买,我俩偶尔还能谈论几轮人物和剧情。她的狂热引得教里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小丫头也沾上了话本的毒,我总能听见她们在探讨故事。
兴许是和那钱长老回教有关,这些时日沈晏和护法们不大出现。
这几天梦做得频繁。
梦中的景象混乱不堪,嘈杂、喧闹的人,飞闪的画面,让我冷汗岑岑、烦躁不已。
最让我在意的是梦里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也有熟悉的——沈晏。和他接触越多,心底的某些感情就越汹涌,仿佛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梦里的沈晏流了很多血,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我想走近,发现手脚如被捆缚住,丝毫动弹不得。旁边一个衣着怪异的黑衣人冷笑几声,将我推到刑架。我知道那是什么——烙铁,对犯人施加的残忍刑罚。他在我身上烫了好几个印,这痛感如此真实,仿佛还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疯了吗?从梦中惊醒,我揉揉眉心,看了看窗外泛了鱼肚白的天色。
天水教的守卫比之前紧张了很多。上官云绮告诉我有一批江湖杀手时常来进犯,三番四次被教众击退。那群人的目标很明确,沈晏。只是不知是谁透露了天水教的位置。他们一直在查探,无果。
我想以沈晏几乎天下第一的功力,解决那些宵小之辈如同捏死蚂蚁一般。
但上官云绮难得严肃起来,忧心忡忡。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教主的实力在武林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一次次的侵入倒像是在试探天水教的深浅。”
如今的天水教已经不再固若金汤。虽说有教主和护法坐镇,不至于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是教中的气氛一直紧绷。
而我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傅誉声。
眼前的人似乎还和当初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小院里,“跟我走。”
“等等。”我挣脱他,“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傅誉声没回答,猝不及防点了我的穴道,带我离去。
他行得很快。一路上四周都是不熟悉的景色,但天水教独有的植物还随处可见。这里一定是天水宫外围的群山处。
“教主,别来无恙?”傅誉声把我扔到地上。
“你与我的恩怨,与他人无关。把他放了。”沈晏一向气定神闲的脸透露出几分紧张。
“哼。”傅誉声冷笑,“我现在当然不会对他怎样,因为解决你的这场好戏,怎能少了他?”
“你到底是谁?”他一定不是傅誉声。我亲眼看着他背叛我后又为了救我而死。死而复生也不算稀奇,但直觉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神情,必然不是他。
“哈哈乖,不要打扰我的兴致。你最喜欢在我为你表演的时候破坏气氛。”接着,他点了我的哑穴。
我殷白珩长到现在,没有见过这个假傅誉声那样的武功。离奇邪门,角度刁钻,和道家的更为相似,杀伤力却大得多。
沈晏在他面前左右支绌,成了被玩弄的老鼠。
“啪!”沈晏被打了一耳光,嘴角流血。
我动弹不得,心里干着急。
沈晏一直处于下风,显然他的招数似乎完全对对方没有影响。他不再从容不迫,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谁?”我也看出来,那人的身手和抵御力不是常人所有,处处透着诡异。
两人你来我往十几招,假傅誉声掐住了沈晏的脖颈。我看着狼狈的沈晏气血上涌,一阵头昏眼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拼命涌现,点穴解开,我却疼得瘫软在地。我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刻骨的疼痛。
“呵呵。”假傅誉声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摩轲,你想起我了吗?”
一瞬间,所有记忆进入脑海。
我恨透了这个声音,我怎么可能忘记。
沈晏沈晏就是符渊,而我,摩轲,魔神座下的幽冥使者。
我是魔神尊者从混沌大陆捡了从小养在魔宫的小童,长到五百岁成了魔尊的使者。符渊是和我同期的使者,我俩好上了以后被魔尊手下的魔将夭桀无意中发现,他本就嫉妒符渊,使计离间我和魔神的关系。魔神以为我沾染了他的魔后,处决了我。在那之后符渊疯了,自毁元神爆体而亡。却未曾想我和符渊是“阴阳”圣体,生生世世轮回不灭,夭桀便在我们身上下了咒,要我们不得善终。
“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我是谁了?哟,转世了还是这般皮相。”他扔下沈晏过来抚着我的脸,“魔神就这么将你收养,居然没下手么?至阳之体,想必别有一番销魂滋味。呵呵,在他面前上了你应该很有趣。”说着来解我的衣扣。
“放开他!”沈晏强撑着扑过来,被夭桀甩到一边,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是了,夭桀狠毒,从不心慈手软。我见过他杀魔奴,一点一点折磨,虐杀而死。
下一刻,一支魔箭穿云而来,正中夭桀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