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瑞安的第一次妥协,他自愿将自己送上了青年的床。
讨好青年,换来真金白银的工作,尝到了甜头的李瑞安抓紧一切机会向上爬,当年最痛恨潜规则的少年浸淫其中,被纸醉金迷乱了眼,也变成了助纣为虐的恶人。
他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的楚音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在名利场打滚过的,有谁能保证自己的手里干干净净?
陈邵风有那么多情人,楚音何必迂腐地安分守己?
他既能成全司立鹤拿到梦寐以求的资源,又能帮助楚音报复搞婚外情的陈邵风,两全其美。
李瑞安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卑鄙地为自己的背叛找了很多借口,挂断了通话却不自觉地想到楚音那天给他发的信息。
他确实有望成为大明星,却不敢再面对楚音清澈的眼睛。
-
楚音抽了两天时间把陆书凌送给他的乐高礼盒拼接完成,总共八支向日葵,还搭配了花泥和花筒,二十多厘米高,放在书桌上当摆饰正正好。
向日葵的花姿舒展,金黄色的花瓣在楚音略显单调的房间里十分的明媚,楚音蒙尘多日的心情因为这抹阳光而得到些许慰藉。
楚音给拼好的乐高拍了照发动态,他没有屏蔽任何人,也没有添加任何文字,简简单单的一张图,更不会去在意有没有人关注——离新年没有几日,这却是楚音今年唯一一条动态。
他怕被当作笑料,也担心随意的一句话、一张图片会被曲解、误会,从来不爱把自己的私生活摆在明面上。
但这是陆书凌送给他的,意义非凡,所以楚音想留下痕迹,哪怕没有人搭理他。
“aaa 训犬师小何”赞了你。
楚音看着刺目的鲜红色提醒,心都提了起来,既希望司立鹤评论他,又怕司立鹤评论他,可他很快就想到他和司立鹤也许会有共友,于是迅速把照片隐藏了。
司立鹤难得地主动联系他,“不想和我做朋友,连朋友圈也要屏蔽我吗?”
“不是。”楚音解释,顺便提醒两人的距离,“我怕邵风看到。”
“你很在乎他的看法?”
当然不是——楚音在心里大声否认,却始终想不出回复的措辞,字打了删,删了打,语句混乱。
司立鹤又发,“他是你老公,你在乎他是应该的,抱歉,我多问了。”
不是!不是!
楚音咬住了唇,强迫自己把三个字发出去,“没关系。”
默认了他在乎陈邵风的说法。
司立鹤不再回复。
楚音失魂落魄地捧着手机,红着眼将信息备份,又一条条地删除。
其实楚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他浑然不知加的是司立鹤备用的工作号,联系人不超过一百个,且几乎都是盛锐的员工,这些人根本和楚音毫无交集,更别说是楚音的共友。
司立鹤觉得楚音想太多、想太远,是一个超级胆小鬼,还没跟他怎么样就担心被抓包,要是真的上了他的床,岂不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连最爱的饭都吃不下?
做不了朋友,连饭都不请他吃了,所以楚音还是个小气鬼。
司立鹤给楚音贴的标签越来越多,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楚音在他心里从一个不择手段爬男人床的小婊子到不请客吃饭的胆小鬼和小气鬼的转变,不过也就短短几个月而已。
至于陈邵风,难不成楚音还真对他死心塌地,以至于做出下药这种会被人唾弃的行为也在所不惜?
司立鹤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并拢轻轻摩挲了下,片刻,哑然失笑,楚音对陈邵风有多少真心他无从得知,但楚音现在移情别恋是铁铮铮的事实。
这一天晚上下了小雪,楚音第二天有早八,所以十点多就趟进了被子里。
他是被李瑞安的电话吵醒的。
楚音迷迷糊糊地拨开脖子上的毛绒绒,睡熟的小狗不高兴地哼哼唧唧趴到一旁。
李瑞安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我喝醉了,现在在酒店,你来接我好吗?”
楚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李瑞安联络,揉眼,“你的助理呢?”
“我不放心他们。”李瑞安音色更沉,“他们给我灌了好多酒......”
楚音登时清醒了,想都没想就飞快地爬下床穿衣服,因为把李瑞安当作朋友,他没有去考察对方话里的真实性,满心担忧对方的处境,更何况,他曾经也是“酒”的受害者。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去接你。”
李瑞安喊了他一声,“楚音。”
他走出房间,问:“怎么了?”
李瑞安沉默两秒,“没事,我等你过来。”
电话挂断,楚音赶忙取了车,一路开得飞快,还险些闯了红灯。
李瑞安给他发了酒店地址和房号,楚音不疑有他,发语音安慰对方,“不要害怕,我很快就到。”
这句话既是对李瑞安说,也与十七岁的自己隔空对话。
如果他没有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如果也有人像他告诉他别害怕,像他一样飞奔赶去救他,也许一切都不会像是今天这个样子。
楚音猛踩油门,把车子丢给泊车员,小跑着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