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母亲帮忙,钱还没有拿到手,楚逸先行给胡秀红安排最好的医院、最顶尖的医生。
至今胡秀红还躺在医院里,六年来,大家都在等一个奇迹。
楚逸不计费用地延续胡秀红的生命,并非不图回报。
楚音记得,胡秀红没出事的前一个月,楚逸和陆书凌曾爆发过前所未有的争吵,他躲在走廊偷听,原来是楚逸不满陆书凌交了女朋友,而陆书凌嫌楚逸管得太多。
胡秀红出车祸后,楚音听闻陆书凌和女朋友分了手。
等再过一年,他写情书向陆书凌表白,才在楚逸的刻意安排下得知兄长和陆书凌的关系。
楚音不算聪明,但也能隐约猜到陆书凌和楚逸在一起的原因。
他痛苦彷徨的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让陆书凌不得不委身楚逸。
这些年来,楚逸看管陆书凌的程度可谓是令人发指,不说他自己出国要稍上陆书凌,就是平时楚音跟陆书凌的信息往来也大多会经过楚逸的眼睛。
所以楚音从来不敢对陆书凌说亲昵的话,每次都规规矩矩,生怕不小心害了陆书凌。
他不知道两人这段关系会维持到什么时候,但如果楚逸不说结束,恐怕陆书凌这一辈子都会被绑在楚逸身边。
飞机到点了。
楚音抻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找,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熟悉而扎眼的身影。
楚逸肩宽腿长,一身长款风衣,戴着皮质手套,走路猎猎有风,生人勿近的冷冽比从前更甚,而只有像水一样温和的陆书凌得以进入他凛冬似的的境地。
陆书凌的装扮与楚逸的大差不差,只不过脖子上多了条保暖的格子围巾。
赵伯和帮佣上前接过几个行李箱,“小楚先生,交给我们吧。”
楚音也小跑着到陆书凌面前,“书凌哥,一路过来累不累?”
“还好。”陆书凌笑着上上下下看楚音一眼,清俊的眉心皱起,“怎么才半年不见,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太好。”
楚音最近胃口不好,确实掉了斤两,他摇摇头,“可能是刚刚吹风了。”
他还想和陆书凌说说话,楚逸走过来握住了陆书凌的手,“爸妈在家里等我们,先走吧,有什么话车上说。”
楚音怕楚逸,当然不敢有意见。
赵伯和帮佣在一辆车,他们三人去另一辆。
结果到了车上,楚音坐副驾驶座,根本没什么机会和陆书凌交谈,他时不时望一眼身后,楚逸已经摘下了手套,但始终没有松开陆书凌的手。
陆书凌对此习以为常,脸上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
楚音不禁想,是不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陆书凌也像楚逸一样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
车子驶入海市中心地段的别墅区,宋曼君和楚河已在家门口等待。
夫妻俩在教导儿子这件事上是一条心,面对着楚逸还算和睦,尽管有一个象征着他们这段婚姻分崩离析的楚音在场。
宋曼君刚参加巴黎时装秀,今早才落的地,歇都没歇就赶回来迎接楚逸,女人对事业有极充沛的精力,完全看不出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好好休息,依旧容光焕发。
她化了淡妆,穿着藕荷色的丝绒短款连衣裙,外头是一件较深的同色系风衣,到肩的棕色卷短发,舒展的姿态和神情,年近五十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抱了抱楚逸,在儿子的背上拍了两下,“走,进屋吃点东西,我让何姨做了你最爱的点心。”
目光落到陆书凌身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小陆也快过来。”
全程不搭理楚音,这很合理,任谁都没法对丈夫在外的私生子笑脸相迎,不刻薄已是她最大的宽容。
他们合家团聚,楚音后悔跟过来,同陆书凌道别,“等你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陆书凌明白楚音的难处,说了声你等等,快步走进屋里翻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一盒向日葵永生花乐高,“逛书店的时候发现的,希望你喜欢。”
楚音惊喜地接过,“谢谢书凌哥,我一定好好地.....”
话还没说完,楚逸出现在门口,“书凌。”
陆书凌应了声就来,笑着和楚音道别,走过去被楚逸牵住了手。
楚音抱着陆书凌送的乐高离开,不自觉地回头张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方才似乎在陆书凌的眼里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疲倦。
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栓在了陆书凌的脖子上,而另一端握在了楚逸的手里,楚逸要陆书凌去哪里,陆书凌就只能去哪里。
楚逸回国之后,楚家为给他铺路,介绍他认识业内人士,他开始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与酒局。
人人都说楚河和宋曼君教养了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二十四岁的楚逸行事稳妥、面面俱到,长辈对其皆赞不绝口。
楚逸的大放异彩让张连枝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女人不止一次打电话跟楚音诉苦,要楚音多在圈内露脸,再过两年等他毕业,也求着父亲让他学着管理万君,说幸好楚音跟陈邵风结了婚,是陈家正儿八经的半个主人。
张连枝的这些说辞不过是自欺欺人。
自恃美貌上位的女人迟早要吃色衰爱驰的苦,她依旧娇俏却不再年轻,楚河较之前对她冷淡了许多。
有宋曼君在的一天,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楚河的情妇,不可能踏进楚家的门,而楚音在陈家空占一个位置却没有实权,对上楚逸更是毫无胜算。
她很清楚在与宋曼君的博弈里,一败涂地是板上钉钉,但她宁愿一直糊涂着也不愿意清醒。
楚音有些厌倦母亲日复一日的泣诉,可他和母亲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他已无力逃离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