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人作为这次行动领队级的人物,又“体质”特殊,此前一直承担着开路的任务。
并且,也只有他的“视力”,才能锁定住虫母的位置。
——但说实话,这个骨人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有些出乎濑户的意料。
来的路上,她曾经听路梦提过。
在曾经的帝国崩溃之后,骨人们曾试图在沼泽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建立避难所。
结果却是,奥克兰的狂信徒,杀死了他们。
那些金属残骸,连带着存储在芯片里的技艺与知识,一起‘封印’在了密林泥沼中。
如今,这里即便还有骨人活动。
想来也会十分谨慎,不愿轻易抛头露面,惹上事端。
濑户回忆起刚刚的画面。
在她就要激活狂化的前一刻,对上了骨人的摄像头。
明明对方有的只是光学仪器,面部也不可能有多余的表情,但就是在那一瞬间,濑户竟是感受到了一股难明的情绪。
有些震惊,又夹杂着歉意。
——真是不可思议。
濑户来不及犹豫,赶了上去。
“骨人先生,”她一刀劈开拦路的血蜘蛛,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是的。
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
骨人之所以愿意加入队伍,并不是因为身为帮派的一份子,而是在支援自己这些外人,抗下了来自阿沙的压力。
往阴暗一点说,有了他在。
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对这支队伍下什么绊子,那可是会惹众怒的。
若是路梦在,可能会委婉地试探。
但濑户作为他的弟子,却是习惯有话直说,单刀直入。
“……不全是为了你们。”骨人再次救下一个剥皮人,“我说过了,对你们的到来,大格雷他很高兴。”
“这就足够了。”
在众剥皮人在的时候。
这台骨人没有再用‘小格雷’这样明显带有调侃的称呼。
人情世故。
濑户一愣,不敢搭话。
若是按照计划,无名者此刻应该已经埋伏阿沙去了——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得手没有。
大概问题不大,只是……
在听到这样的决定时,连她都吓了一跳。
以小公主的理解,如果单纯是要拉拢剥皮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这个副头领合作……哪怕可能是与虎谋皮。
对此,濑户心中不快,但为了大局,也只能忍下。
没想到,路梦接下来便告诉她。
这次是要直接杀了那人。
阿沙的形象一直伪装地很好,若不是截获了那些密信,没有人知道他背地里的谋划,剥皮人依旧是把这人当做未来的大头领来爱戴。
现在杀了阿沙,会不会与全城的剥皮人反目?
并且,未来又由谁领他们去参加会盟。
此外,老爷子……大格雷的态度同样难以捉摸。
藏着这样的秘密。
在听到骨人表达出如此的信任后,濑户她着实有些心虚……
“注意。”
骨人忽然开口,声线调成了严肃的模式。
“我们……抓住它了。”
只见不远处,一只足有两人高的血色红虫,身披甲质,正在林间狂乱地嘶咬。
正是血蜘蛛母虫。
濑户注意到,它之所以不闪躲,是那四根修长锋利的步足中,已经有一条自中间折断,走起路来相当难以把握平衡。
而旁边还躺着一根长柄刀,以及一团面目模糊的尸体。
从被撕碎的皮甲来看,应是一个剥皮人。
而虫母的背部,则钉着一条射绳弩发射出去的锁链,一端紧紧被好几个剥皮人奋力扯住,就要绑缚在树上。
小队中的剥皮人,没有大格雷以及路北游那样,单独搏杀巨型血蜘蛛的能力。
但是长久以来的斗争经验,却能让他们用团队配合,弥补这一切。
代价则是,不断减员的剥皮人。
每拖延一刻,他们的包围与防线,都随时有可能被突破。
骨人的一声令下,几个精锐的剥皮人皆是拔出特制军刀,一拥而上;其他人,则是在奋力抵御着前来为母虫解围、愈发疯狂的子嗣们。
濑户当仁不让,同样向血蜘蛛母虫扑去。
以她的印象看,这样体型的血蜘蛛,已经相当接近人皮蜘蛛。
若是能够在这里积攒起作战经验,等有一天回到沙克王国,说不定还能在对抗人皮蜘蛛的前线里帮上忙。
更何况,这也是无名者交给她的任务。
血蜘蛛嘶吼一声,巨力甩开了拉扯住它的剥皮人们。
但其他同伴已经近身。
就在小公主要加入战局的前一刻,一道铁灰色的身影越过了她。
“大格雷让我告诉你们,”骨人悄声说,“加入猎犬帮,也可以……”
“但是,不要相信大格琳。”
“嗯?”风声凌冽,濑户没明白意思。
但情急之下,来不及追问。
兵刃破空的风声,与渗人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
……
雨声大作。
断刃向着路梦,迎面劈来。
那身经百战的刀口,仿佛锯齿一般,还泛着带有血色的铁锈。
而握着刀柄的人,狂风已经吹去了他的斗笠,满头灰白的头发浸透了雨水,却依旧如同鬃毛一般杂乱耸立。
这让大格雷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老狮子。
他的眼神,也的确如恶兽一般凶狠。
断刀,就是噬人的獠牙。
大格雷进攻的速度,比之前在城下时还要快。
“铿!”
锯齿咬在了银白的刀身上。
路梦双手持刀,月刃如钩,硬生生卡住了猛兽的大口。
反光映在大格雷的眼里,显得他好似眼神一亮。
老汉大吼道:“来啊!”
这声音震得路梦的耳朵都有些发晕,嗡嗡不绝。
紧接着,大格雷接连出刀。
他的断刀虽然只有原有形制的一半,但很明显能看出,这曾经是一把特制的斩马长刀。即便截去了部分,依旧不失攻击距离,并且更添刚猛。
而老汉的架势,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
若是以旁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个疯子般胡乱挥砍,毫无章法。
只有直面乱刀的路梦才知道,对方的攻势招招凌厉,直逼要害。
这不是与人对敌练出的技艺。
而是在野兽与虫潮中,从血和尸体里学会的厮杀之法。
面对不能以常理思考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