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后,温知新打车到了星城机场。
这个场景熟悉到令他恍惚,几天前他也是这样,怀揣着沉甸甸的期望去往荆城,再灰溜溜离开。
永远是这样,他永远在逃离,在流浪,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
只是这次,他站在入口,看着往来的行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温知新后知后觉接了电话,耳畔传来很清亮的声音。
“又在打游戏?”
“没有。”
“那怎么不回我消息!”应如是又说,“你那好吵,你不在宿舍吗?”
“嗯,我……”温知新想了想,说,“我出去玩了。”
“……你想气si我是吧。”
温知新笑了笑,“没有。”
他望着大厅里的航班时刻表,突然说:“要一起吗?”
“什么?”
“一起出去玩。”
“我还要上课。”
“可以请假。”
“……你别想带坏我,我可是好学生。”
“山城怎么样?”温知新自顾自说着,“有能让我们同一时间抵达的机票,我现在买。”
“我还没说去不去……”
“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温知新打断她,“飞机在晚上八点半落地,我在出口等你二十分钟,如果你没来,我就不等了。”
应如是攥着手机,在走廊吹风的同学依次回到教室,卓然疑惑地看着她,指了指墙后的钟。
“叮铃铃——”
风吹起头发,应如是笑着摇摇头,指着手机,示意卓然看消息。
【如果老师问起,麻烦帮我和她说,今天就是b上课更重要的日子。】
应如是一路飞奔,冲向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关上后,b仄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梯平稳下行,但她的血ye却在沸腾。
打开微信,点进和温知新的聊天界面,温知新已经发来了机票信息。
应如是:【这两天的你不像个好学生】
温知新:【但是像我】
应如是一顿,这时门正好开了,她没再多说,一边埋头赶路,一边定位打车。
出租车上,应如是又找了几个人帮她代课,毕竟不是每个老师都会给那么诗意的逃课机会。
安排完一切,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风景,一颗心时而澎湃,时而平静。
一路上应如是都很清醒,但在飞机落地时,困意却浮了起来。
果然,逃课的兴奋劲永远在逃走的一刹那。
她r0ur0u眼睛下了机,跟着人流寻找出口,又在出口寻找温知新。
这会人不算多,但是她扫视一圈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我等你20分钟,你要是没来,我就不等了。】
应如是学着温知新的口吻发过去,她敲击着手机侧边等待回复,这时,一道y影笼罩在上方。
心里莫名有gu强烈的预感,她猛地抬起头,果然是温知新。
“送你的。”
一朵酒杯玫瑰立在掌心,花瓣上印着三个字——清洁袋。
应如是笑了,“飞机上折的?”
“嗯。”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挺好玩的,应如是笑着接过了,“谢啦。”她将玫瑰收好,揽过温知新胳膊,“那我们走吧。”
“等等。”
“嗯?”
应如是偏过头,正好撞上温知新的目光,无b热烈,她一时有些出神,而下一刻,一捧鲜yan的玫瑰递到她跟前,如血般yan丽,鲜红yu滴。
“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个坏学生。”
玫瑰塞到应如是怀里,应如是低下头,捻着花瓣,“没关系。”
她抬手搂住温知新脖颈,轻笑,“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由于这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加上应如是和温知新并没有来过山城,所以一切安排都很随意,司机说哪里好玩,就载他们到哪里。
于是,他们在一个巷子口下了车。
小巷又弯又长,雨水冲刷了古老的砖石,空气中弥漫着历史的尘埃。
现在正值旅游淡季,加上今天还是工作日,这条蜿蜒曲折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但每家店铺都亮着灯,整条巷子都亮堂堂的。
“小心滑。”
水渍未g,下坡路一眼望下去仿佛没有尽头,但应如是却无所顾忌。可温知新很担心出事,只好紧紧跟着,不时提醒,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他看着nv孩的背影,肆意、张扬,突然想起跨年晚会时,自己许下的新年愿望。
【真诚、勇敢、真实。】
【这是我希望的,也愿意为之努力的人生。】
其实台本上并没有这个环节,是白榆晚临时加的,温知新自然也是临时想的回答,因为时间紧,问题与答案还没来得及在大脑形成完整的逻辑链,就已经脱口而出,以至于温知新事后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回答。
现在,他看着应如是握着玫瑰花束,转头朝他热烈地笑,突然间,那条断裂的逻辑链连了起来。
他一直希望的,一直追随的,就是眼前这样的人啊。
可是,他追不上。
他还是那样的y暗、虚伪、卑劣,根是坏的,怎么都长不好。
“温知新你怎么跟老大爷似的,快点好不好!”
应如是回过头催促,却发现自己和温知新拉开了很长的距离,她得仰头,才能看到高处的他。
【如是,和你在一起虽然很开心,但很多时候,我们其实很累。】
不久前,应如是在商场逛街时,碰到了初中的朋友。
时隔多年,谁也没有想到会再次碰面,加上当年散场很不t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原本对方是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略过的,但应如是却拦上前,问出了更尴尬的问题——你们当年为什么要退群拉黑我?
她设想过很多答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通通不是,朋友最先回给她的,是三个字。
不合适。
【如是,你没发现我们之间充斥着不理解吗?就好b,你喜欢站在太yan底下,但我们喜欢坐在树荫下,我们之间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大家互不侵犯。】
【可是你总要拉着我们去晒太yan,在你眼里,人就应该像向日葵一样,充满生机,迎着朝yan。而我们的样子,很y暗,很另类。】
【如是,你知道yan光可以温暖人,也会灼伤人吗?】
【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你没法理解我们的内敛,我们无法理解你的肆意,不是一类人,长久不了。】
在几年前,应如是听到这番话或许会冷笑,什么狗p理由,但是经历了独来独往的三年后,她却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无所谓好坏,不需要有什么改变,什么救赎。
温知新匆匆往下走,连着踩到好几滩积水,应如是想劝他慢点,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到她跟前。
“……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没有,是我太慢了。”温知新笑着r0u了r0u应如是发顶,“按照你的步调来就行。”
应如是抿了抿唇,伸手挽过温知新胳膊。
“一起走吧。”
温知新一怔,低头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臂,许许多多思绪也缠在一起,矛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