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吃过团圆饭後,桃陆自然也成为了保护这个叫做小年的小东西安全抵达家中的保镳。牵着小年的手,桃陆突然觉得自己充满ai,小年的手小小的根本就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瞬间抚平他原先略带不满的情绪。
即使是从国外回来,可桃陆每回一到家都只会躲在房间里头,此刻双脚底下所踏的平地对他来说是多麽的陌生。他放慢步伐,边以着散布的方式牵着小年,边观察着这个他住了这了几十年的城市,月牙高高悬挂於天际,即使小道路旁有着几盏路灯微微一闪一闪的发出亮光,可桃陆还是不禁感叹着。
「小年,你说,其实我们住的地方也是挺漂亮的对吧?」桃陆忍不住g起嘴角,牵住小年的手缓缓收拢着
小年咬着不久前桃陆送给他、从国外买回来的bangbang糖,仰起头来,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盯着桃陆,若有所思着,头上顶着的舞狮面具有些歪掉的贴在他侧额。
「我说你家到底在哪啊?爷爷每年这样带你回来,即使你年纪再小也起码知道一点方向吧?」沿路上,无论桃陆怎麽与小年搭话,他不开口就是不开口,仅会用那双完全魅惑的双瞳盯着自己,让桃陆差点把他抓过来r0u
毫无头绪的桃陆才刚自国外回来,整天一下子准备这个、一下子又要用那个,原本以为这个年可以好好的窝在家中看着他的电视,岂知现在却还得将这麽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给平安带回家中。
可事实上……他就是不晓得这孩子的家在哪啊!脑海突地浮现出方才父亲再让他出门前所露出那满脸悠哉的神se,桃陆就觉得心闷。
「到底是谁对这里最熟悉啊?」桃陆不禁自喃着,牵着小年漫无目的地晃到邻近的公园,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又抱起小年坐在自己身侧
即使很晚了,公园内仍然待着一些大人与自家孩子。大人们皆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头相互聊着心事,小孩们要嘛玩着杀伤力较小且会发出闪闪火花的仙nvbang、要嘛就是在哥哥姐姐的带领下尝试着会一飞冲天、毫不留情的冲天pa0。
小年的双瞳凝视着他们,每当孩童正沉溺在那绚丽烟花升起的欢乐时,一gu怒意随之缓缓攀爬上小年的心头,鞭pa0的五彩缤纷同时也染红了小年的双眸。记忆中的火花如点燃的线香勳红他的鼻子。
「小年,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只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只好带着你往这公园人较多的地方跑,等下如果瞧见你的爸爸妈妈,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被人家说是拐了未成年小孩的人口贩卖子,那可不好。」桃陆没有发觉小年的异状,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pa0竹……pa0竹……。」小年的声音很稚neng,就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不晓得怎麽运用般地小心翼翼
桃陆听见,本不解地看着他,沿着他的视线探过去才明白他说的东西为何,顿时噗地一声大笑:「小年,谁教你pa0竹这麽一个词语啊?都什麽年代了,哈哈哈──哥哥跟你说,这东西叫做鞭pa0。你看看他们手上的那个,是仙nvbang;放在瓶子里再点火的,是冲天pa0──。」
小年的耳里在瞧见那些鞭pa0以後早已听不进任何东西,印象中的火药味、记忆中的疼痛,忽地如狂奔的野马冲进他的脑袋里头,宛如一颗核弹炸开他的脑袋般,剧烈的痛楚逐渐蔓延起来。
「吭吭──吭吭──。」鞭pa0的象徵是多麽的热闹,可听在小年的耳中却是如此的痛苦,他下意识地抱紧小脑袋,左右晃动着试图让这种痛觉消失
迟钝的桃陆终於发现他的不对劲,略为慌张地抱住他,担忧地问着:「小年?小年怎麽了?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吭吭──吭吭──。」血红的双瞳缓缓抬起,直视着眼前小孩们手中的东西,有些不受控的从桃陆的怀中挣脱,猛然朝着放鞭pa0的小孩冲去,此时,小年的唯一念头便是撕碎他们!
桃陆吓得大叫他的名字,正在玩鞭pa0的小孩瞧见这麽一个可怕的人往自己这边跑过来,同时也吓得尖叫,丢下手中的东西跑回父母身边大哭着。
「吭吭──吭吭──。」被压抑在心中最深处的仇恨渐渐被挑起,小年颤抖着自己娇小的身躯,身形摇摇晃晃地彷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看着桃陆胆战心惊
「小年,你没事吧?小年?」桃陆先是向被吓坏的孩童父母道歉,旋即将浑身发烫的小年给跑在怀中,安抚着:「小年,你没事吧?小年?」
血红的双瞳将目光笔直地投s在桃陆身上,就在桃陆准备抱着他先回家时,小年悄悄张开血盆大口,锐利的獠牙於月se下缓慢形成,倏然轻跃翻身咬向桃陆的x膛。
──小年,记得每年新年回来找爷爷,爷爷替你找个好吃的。
──奇怪了,我就不懂爸爸怎麽这麽喜欢你这个小家伙。
──啊,小年,你又来玩了吗?等下我们一块去见见爷爷吧?我想爷爷看到你,一定很开心的。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脑中的声音就彷佛是不时交会在他耳中的噪音,刺得他浑身发抖、痛得他不知所措。
欸,老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们人类,从来都没有一天是愿意屈服在你的手下,可是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一个,若是自知人类的寿命不长,就不要招惹我!
双瞳猛然瞪大,小年这才发现自己被桃陆紧紧抱在怀中,车子呼啸而过,耳畔传来桃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见目前已经安全了,他方低首轻戳小年的额头,又气又无奈的说着:「你这孩子怎麽这样啊?新年就想要触霉头啊?走路怎麽不多看路一点?」
小年眨眨眼眸,浅se的毛发随着夜风轻轻被吹动──原来,刚刚只是他在幻想对那老头的子嗣不利吗?──眼瞳蓦然收缩呈现尖椭圆,小年jg神恍惚着。
他在做什麽?到底在做什麽?不是要报仇所以才始终待在那老头身边吗?
可……现在呢?老头不见了,那我是谁?是谁?
由於夜越来越深,加上方才桃陆见小年恍惚的模样,实在让他不放心,何况这个小家伙似乎根本不晓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好像还让他心有余悸,仍然在他的怀中颤抖着。
稍微安抚过後,小年虽然不再发颤,但眼神仍旧宛如黑洞般无神,使桃陆亦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只好先将他带回家里去照顾。
「咦?怎麽又将小年给带回来了?」
父亲眯着眼睛,满脸不解,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让桃陆坐下。
「因为我真的找不到他家在哪,总不能这麽晚了还让他一个小孩在路上游走吧?太危险了。」桃陆伸手把小年额上的舞狮面具给拿下来,以指代梳替他理了理被面具弄乱的浅se毛发,又说着:「欸爸,你觉得小年他们家的人会不会来我们家找他啊?」
父亲耸耸肩,视线继续放回电视上的庆新年节目上,回着:「谁知道呢。不过,我想大概会吧,毕竟老爸每年都会亲自带小年回去,今年老爸过世的事情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有来参加丧礼,所以小年的家人也会知道老爸的事情,晚些就过来带他回家吧。」
「说的也是……。」望着小年的眼眸,桃陆突然有种错觉──血红se的眼珠子──他r0ur0u眼睛,再仔细看了下小年,是黑眸没错。「爸,那……今晚小年就跟我睡?」
父亲打了哈欠,关掉电视,碎念着:「啊……新出节目总是这样。」随後回复着桃陆:「对啊,跟你睡,反正明天你还是要带他回家,说不定他们家的人也很担心他呢。」
「喔……。」噘噘嘴,桃陆再次抱起小年。「好了,我们去睡觉吧。」
一双血红se的眼眸缓缓睁开,视线内是一片黑暗,腰间有双胳臂温柔地圈住自己,彷佛自己是什麽易碎品般的小心,他眨眨眼睛环顾了下四周,蹑手蹑脚的拿开手臂、轻轻掀起薄被走下床。
伸出小短手来,他的额前悄悄的长出利角,伫立於床畔凝视着酣睡的桃陆,指甲随着桃陆的鼾声开始成尖锐状。「我,要报仇……吭吭──动手,就可以为我的同伴报仇了。」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当年那个老头所说的话,他的眼瞳忽地睁大变成尖椭圆,深深的退後几步。
──动手、快点动手,现在可是好机会啊!快点动手啊!
同伴们的嘶吼声如雷般贯穿他的耳膜,b着他必须双手用力地摀住耳朵试图阻隔这种令他不舒服、甚至想吐的声音。
好一会儿,声音终於逐渐消失,他方敢放下手来不停喘息着,额间的冷汗不晓得从什麽时候开沿着他的侧脸滑下,眼瞳重新恢复成与人类一样的乌黑。
他大大的做了几次深呼x1,旋身慢步朝着房间外头走去,一如往常的客厅摆设、没有增添的家具数量,如昔年相同静谧到足以听见屋子内人们的酣睡声,来回踱步着。
年这个名字是那个疯老头取的,说好会每年都让他吃东西、答应会让他与同伴每年都不会受到威胁的疯老头,仍旧承受不住岁月的打击离开他们,所以同伴也接连重伤。
小年单独坐在沙发上头,静静地望着这漆黑中所带给他的空虚感,总觉得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少了同伴的热闹、少了桃年的微笑、少了生存的意义。
心脏彷佛被埋了炸弹,轰地一声炸开似的疼痛,y是b出了他的眼泪,复仇与不复仇两者在他t内打斗着,每当他决定下手时,桃年的嗓音总会飘进他的耳际阻止着他,但他身上施压给自己的复仇担子太过沉重,没有人可以化解。
额前的利角不知何时变钝了,或许此时的武器只能当作装饰。
对,一定要让人们知道自己当年承载的痛楚,一定,一定!
尚未来得及擦乾的浅seyet,默默地独自乾涸成两条泪痕挂在他的颊侧,他起身再次走往桃陆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关上,原先漆黑的房间突然亮起一盏小灯。
是桃陆发觉身边少一个小家伙,所以开了床头的夜灯。r0ur0u那双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拍拍脸颊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即使有小夜灯,可亮度依然仅能看见小年的身子而无法注意到他额上的角。
「小年,怎麽啦?起来上厕所吗?还是想爸爸妈妈了?」掀了被子往床下走,小年吓得退了一步,连额上的角亦跟着缩回原本隐藏的地方。接着,桃陆便抱起他,又一次回到床上让他躺好,将被子拉好、把他抱在怀中,柔声哄着:「没事,早上哥哥就带你回家,现在很晚了,先睡吧,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年的身躯,桃陆进入沉睡
微微仰首望着桃陆的下巴,应该是说他抬头的方向只能看见桃陆的颔,而桃陆的颈子正好就在自己的眼前,小年就这麽盯着他的脖子看,似乎再打着什麽算盘,心底萌生出两种两法──
动手,还是不动手?
只要动手,咬住了这个家伙的脖子,他就可以澈底解决掉那个疯老头的子嗣,替自己的同伴报仇;
若是不动手,他就可以继续和人们相处,不仅每年都还可以回来讨食,还能保住自己的x命,但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替同伴报仇,仅能自己苟活着。
所以,要动手,还是不动手?
紧紧咬着下唇,小年犹豫着。
小年啊……放下吧?你的同伴……也希望你放下啊……不是吗?
桃年的话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钻进他的脑海,打乱他好不容易酝酿出能b自己动手的情绪,他反覆的思考着这句话。同伴们……真的希望他放下吗?
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被吓醒,小年神情恍惚、满脸疲惫地盯着前方与自己完全相反、jg神抖擞的桃陆。
「小年,我们今天一样去找你家在哪好吗?」今天已经是初四了,每天早上桃陆也对於寻找小年父母这件事情感到无奈,总觉得……小年似乎不如他们所想像的那样,有个健全的家庭
要是小年其实是从不好的家里逃出来的,现在又将他给送回去……岂不是又要让他再受伤一次吗?桃陆轻轻咬紧下唇思考着,蹲低身子与坐在床上的小年平高,伸手r0ur0u他浅se的毛发,替他把他喜欢的舞狮面具给套在头上,说着:「小年,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吗?」
眨眨眼睛,小年一脸懵懂。
「小年,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啊?」桃陆小心地问着,稍微观察着小年的表情,深怕自己戳中了人家的幼小心灵,给予人家第二击
小年依然眨眨眼睛,不发一语。
「那……我们继续去找你家如何?」桃陆将第一个问题又重新问了一次
小年仍旧眨眨眼睛,只不过这次多了几个字自他的口中吐出来。「我,一个人。」
一个人?桃陆的眼睛微微眯成一直线,小年所指的一个人是他的父母也跟爷爷一样离开了,还是……他父母丢下他了?
桃陆用力的摇晃着小脑袋瓜,不管是哪个理由,总之现在就是得到了一个结论──小年没有家。难怪他始终找不到认识小年的人,这大概就是原因吧?那该怎麽办才好。
***
「怎麽回事啊?」父亲接着电视,手指敲在遥控器上头,满脸疑惑
桃陆搔搔後脑杓,将小年抱在怀中坐到父亲身侧。「我说老爸。」
「你以为你在打什麽算盘我会不晓得吗?」父亲眼睛一眯,转头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将视线放到电视的重播节目上头。「小年不是我们家的小孩,不管怎麽样总还是要送回去的。」
「可是小年他说他是一个人。」
就在桃陆说出这种话的同时,四周空气彷佛停止几秒似的,就连电视上头那些艺人的动作也跟着停止。桃陆微微眨着眼睛,一脸茫然的左看右瞧,顿时咦了好大一声。
「这、这是怎麽回事?」怀中突然一空,他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本该安静待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此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年、小年!」起身yu想寻找孩子,不料眼前映入的却是一头拥有深红se外壳的龙?
金se的龙身与额前的利角都足以让桃陆惊恐,但他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忍不住开口:「小年……?是你吗,小年?」
直到桃陆喊出自己的名字以前,小年的脑袋有一瞬间就彷佛被什麽重击过一样,痛、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宛如失意般的不知所措。当他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兽的模样,而眼前的桃陆对这模样的自己亦是毫无畏惧。
「吭吭──吭吭──!」既然都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了,那麽只要动手就可以报成了吧?
是吧?
後脚轻轻磨蹭着地面,小年先是跃上空中,随後冲向桃陆,试图攻击他。岂知他尚未碰到桃陆,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漂浮於空中将他接下来,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圈在怀里。
是那个疯老头,赐予他名字的疯子。
桃陆见着了老人,立马倒ch0u了一口气咦了好大一声,「您、您您您您不是那个,挂在墙壁上画像的那个吗?」
老人呵呵一声笑着,微微点头,低首看向小年,道:「孩子,你终究下不了手不是吗?」
「吭吭──吭吭──。」谁说的?我只是不想要动手!小年的血红se双眸怒瞪着老人
「呵呵,你骗得过任何人,可你骗不了你的心。」老人指了指小年的x口。「这麽多个年头过去了,我们桃家始终遵循着与你们的承诺不是吗?等你们吃完东西後才放pa0竹庆祝,可你瞧瞧现在这个年代,大家的pa0竹只是为了增添热闹的氛围,并不是打算伤害你们。」
「吭吭──吭吭──。」那我的同伴为什麽还会离开我!
「因为,他们会老,就跟人类一样,必须t验过生老病si,不是吗?」老人缓缓自虚空着地,把小年递给满头雾水的桃陆。「他们的si并非人类造成,这只是他们应有的循环,就跟你一样,明明就该去报到了,却老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报、报到?」
「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你的恨,造就了你继续在这世界上逗留的原因。」
「什麽?」语落,小年的身t开始产生变化──好几道不同颜se的光芒盘绕着他的全身,最终交汇成一条七彩的绳子柔柔的缠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桃陆的怀中拉起,漂浮於空中
「其实,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不愿意承认自己原谅了,孩子,现在这个时代不再属於我们,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老人呵呵一笑,任由七彩的光芒带走渐渐消失挣扎的小年,对着桃陆说:「啊……我们桃家的後代可真是一表人才,孩子,你叫什麽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桃陆吓了一跳,愣愣地回着:「我叫做桃陆。」
「桃陆啊,爷爷跟你说个故事,一个关於年的兽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啊?」
「嗯……好啊。」
有时候你所坚持的仇恨,早已不存在,只是你选择了逃避来当你复仇的藉口、只是你用来欺瞒自己的理由。即使复仇了,心ai的人、尊重的人、重要的人亦不会覆反,原谅才是能让你解脱,重新开始的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