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国有个习俗,每逢小年夜,除了要向玉帝「辞岁」外,各家还未嫁娶的男男nvnv便会在日落之後提着小灯笼走上街头,去寻找心仪的对象。
若是两人对彼此都有意,就互换系在小灯笼下玉坠,男nv双方互换姓名後,nv方告知男方自家的住处,过完年後,就等着男方来家里提亲。
这个习俗已经持续将近两百年了,也成就了许多对的姻缘。
此时正是日落後不久,天se还未全黑,淡淡的紫染着些微的红映满了整个天空。
大街上两排满是卖灯笼和小吃的摊子,准备趁着今晚多赚点钱来过年。而街上也已经有许多男nv来来回回的走着,到处寻找着合适的对象。
nv的大多是掩着薄薄的面纱,男的则是一手拿着扇子,另一手提这灯笼。
这掩面纱对於许多男子来说,寻找对象变得只能靠眼缘,合适的就上前询问,若nv子有意便会脱了面纱,双方再进一步讨论是否要交换玉坠。
当然,历来都有人说这对众多男子极为不公平。
所以除了有灯笼和小吃的摊贩外,也会有许多能让男nv能一起交谈玩游戏的地方,更能了解对方适不适合当自己嫁娶对象。
慕如辰和玉儿也同样戴着面纱,选了整个府里守备最松懈的地方,然後翻过好几道墙,才终於偷溜出来。
「玉儿,我们先去满宴楼。」
玉儿无奈,「小姐──」这个吃货,又吃。
慕如辰笑了笑,「明明吃过了,怎麽又吃啊?对吧。」
「是,小姐。但您不是说要先──」看美男吗?
慕如辰抓着玉儿的两肩,低下头,语重心长的道:「玉儿,在美食面前,一切都不重要。那件事,吃完再说。」接着手拉着玉儿的手,往满宴楼走去。
「是是是,奴婢认了,您快吃行吧!」玉儿任由着慕如辰拉着她的手,已经放弃和自家小姐g0u通了。
慕如辰和玉儿此刻正坐在满宴楼的二楼,当时他们一进门慕如辰就直接叫了间上好的雅房,点了几道这儿的招牌菜。
小二笑嘻嘻的走了出房,独留两人在里头。
「小姐,您──」玉儿看着自家小姐站在窗前支着头的身影,默默的凑到慕如辰身旁,随着她的目光也往下看。
「嘘──好戏来了!」
只见一位身着翠绿长袍,长相清秀男子正在一个卖书的小摊前与一位身着红衣的nv子交谈甚欢,尔後不知男子说了什麽,nv子似乎害羞的低下头,不久那两人又对望了一眼,那nv子便把两手伸到耳後,yu解面纱。
玉儿瞪大着双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小姐,那是将军府的李大小姐吧?」
也不怪她怀疑。将军府大小姐,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行为举止跟个男人似的,甚至b男人还男人,可现在却见到那娇羞的模样,对玉儿来说确实颇为惊悚。
「是啊!就是李嫣然。那男的你可能没见过,月城少城主──宁子恒。」
宁子恒是慕如辰的表兄,对於自家表兄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还主动追求nv子,着实让她有点好奇了。
表兄以往那副淡然如菊的形象与如今看来似乎不太一样。可她记忆中自家表兄和嫣然可没见过面啊!
慕如辰喃喃:「这下可好玩了……」
她拇指抹了抹嘴唇,随後笑了笑。
「小,小姐他们交换玉坠了!」
又见宁子恒明明交换完了玉坠却又紧握着李嫣然不放,李嫣然就这样被握着僵站在原地许久才回了神,接着她奋力甩开他的手,落荒而逃似的转身就跑。
而被李大小姐遗忘的家丁和奴婢们就这麽错愕的看着他们大小姐被男子搭讪,然後交谈,接着交换玉坠还有她那好似因害羞得逃跑,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
「小姐!」一大群奴仆们为了寻找李大小姐也跟着跑走了。
造成这副奇景的罪魁祸首却站在原地笑得满面春风。
「瞧他一副得意样,真令人不爽。」
「小姐,请。」玉儿赶紧递上的杯子。
「知我者,玉儿啊。」说完,她手拿起玉儿手上的杯子,瞄准目标後往宁子恒的头上砸去。
宁子恒早就察觉到了,手一举便接下这从天而降的凶器,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二楼的慕如辰一眼。
他打开了那遮住了他大半遮脸的扇子,摇了摇。袖子往上一挥,随後转身收起扇子。
慕如辰接下了他s回来的瓷杯,宁子恒又看了她一眼而後打开了扇子,踱步离去。
又耍这招,「嗤,sao包一个。」慕如辰看着里头多了一朵桃花的杯子,边说边走回座位坐下。
「小姐,他真的是月城少城主?」做为一位目睹了全程的观看者,她不禁有点疑问。
世人的眼光是不是都瞎了?
「真希望不是,可他就是啊!还是一个动不动就ai洒桃花的sisao包!杯子都被w染了,他有没有想过杯子的感受!」慕如辰捻起杯内的花丢在一旁的桌上,拿着茶壶往杯子里倒茶,抿了一口。
「呵呵……」玉儿只是笑笑。
「菜来了!」
「不管了,玉儿我们吃!」
小姐,奴婢可从没说过自己想管这事啊。
「您的吉祥米糕,琉璃醉j,清蒸鲈鱼,冰糖雪梨还有银耳莲子汤。菜都上完了,请客官慢慢享用。」小二一一念完菜名然後退回门後。
「小二,麻烦再点一份白菜清粥。」
「不麻烦,不麻烦。请稍等一下。」小二微微伏了身,笑着把门带上。
不久,一名nv子敲门而入。
她身後跟着另一名nv子,双手捧一个有盖小锅子。
「您的白菜清粥,客官请慢用。」
待两名nv子都退下後,慕如辰才拿起箸,享用美食。
过了一会,慕如辰看玉儿还站在一旁便道:「玉儿,不吃?」
桌上的菜已经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只剩那份白菜清粥还没吃。
「奴婢──看饱了。」在出门之前早就吃饱了,而且看着自家的小姐吃的那麽欢快,她不狠心抢食啊!
她非常知道自家小姐的个x,视吃如命。分明想一人独享,却总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唉,世间像她玉儿一样那麽好的奴婢,怕是没有第二个罗!
「那──我就自己吃。」慕如辰舀了碗粥,一汤匙一汤匙的慢慢品尝。
「小姐,您为何每次来这都要喝白菜清粥?」
在府里也时不时亲自做粥来喝,而且小姐的厨艺明明是一流的,可她做出来的白菜清粥每每都咸得要命,满宴楼的粥也一样非常的咸。
小姐总是笑着一滴不剩得喝完,又笑着说:「不知道,或许哪天就知道了。」
她真不清楚,嚐尽了各种美食,可莫名的、最ai的却是一碗咸得不像白菜清粥的白菜「咸粥」。
慕如辰已经吃了差不多,她正准备起身时却听到隔壁房内小二的声音。
「您的白菜清粥,客官请慢用。」
「小姐,有人和您一样竟然点了白菜咸粥。」
厉害厉害。
「清粥。」
「是,小姐。很咸的清粥。」
隔壁房内的小厮待小二关上门後,便像变了个脸似的道:「我的小少爷啊!您不是说要出来看美人吗?怎麽就跑到这喝咸粥。」
「清粥。」那位少爷瞥了小厮一眼,掀了锅盖,直接舀了一碗粥来喝。
「是是是,咸清粥。」
那位少爷放下手里的碗,又道:「还有,徐青,说要看美人的可是你。」
「……」
「若是不想看,你大可回去,我帮你看。」
「是,少爷。奴才错了,是奴才想看美人,想找美人交换玉坠。」
「玉儿,那个徐青和你好像。」
一样嫌弃主子ai喝的白菜清粥。
「小姐,那位小少爷也和你很像啊!一样ai喝咸清粥。」
「……」
「走了,玉儿。」
慕如辰起身走出门外。
隔壁房内徐青对着自家少爷道:「少爷,看来也有人和您一样ai喝这儿的清粥啊!」
从他们刚进来开始,那对主仆说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个和自家少爷一样ai喝白菜「咸粥」奇nv子。
「看来要好好提醒满宴楼的人,隔音效果有待加强。」
那位少爷刚喝完粥,他喝了口茶,嘴角微微g起。
「奴才这就去。」
他刚要出门,便被自家少爷拦了下来。
「这件事等看完了美人再说。徐青,你说呢?」
「……奴才无话可说。」
就说美人是您说要看的,刚才还不承认,现在说得那麽理所当然。
「走了。」
「是。」
此时已是亥时了。
慕如辰和玉儿两人手上都提着小灯笼,在街上逛了好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不乏有男子上前询问,可慕如辰和玉儿都未摘下面纱,也只是浅谈两、三句便离去,就像她们一开始说好的那般,纯粹只是想看美男罢了。
整个活动已经要到了结尾,而现在街上几乎所有的男nv都正要前往一个地点──双鲤湖。
「小姐,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放烟花是每年这个习俗的传统,据说是祝福各对成功在小年夜结成姻缘男nv能携手到白头。
「好啊!」
到了双鲤湖後。
「小姐,奴婢何时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啊!」玉儿看着四周都是一对又一对的男nv,忍不住叹了口气。
慕如辰笑了笑,「哎呀!我们玉儿想嫁人啦!你可以趁现在活动还没结束,赶快去找一个。别怕,你的嫁妆本小姐帮你全包了。」
玉儿略为害羞的小声道:「不是啊,小姐,怎麽可以随便找一个呢!奴婢是想说,别人都是男nv两人一对对的,就我们两个nv的站在他们中间,特别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难不成我俩还是一对的?还是──玉儿你想让小姐我娶了你,这也是可以……」
「小姐,别闹了,人多。」
慕如辰又笑道:「我们玉儿人这麽好,一定很快就找到的。」
玉儿喃喃:「小姐,奴婢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b起她嫁不嫁人这件事,她更替小姐担心。
因为小姐前年曾说过自己终生不嫁这般的大话,希望小姐只是在说笑。
只是现在……
烟花落尽,但许多人却还沉浸在上一刻的缤纷绚烂中。
慕如辰轻轻的唤了声:「玉儿。」
被这麽一唤,玉儿瞬间回过神来。
「什麽事,小姐。」
「烟花看完了,趁着他们还没回神我们先走吧!」
「是。」
两人走在冷清的街头上,冷风就这麽吹来,玉儿不由得直打哆嗦。
她停下脚步,望着走在前头那在夜晚里更显得有种孤寂感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小姐,您……真的要终生不嫁吗?」
慕如辰突然停下前进的步伐,两人之间瞬间沉默。
就在玉儿还想再说些什麽时,她便道:「玉儿,不是不嫁,只是我觉得自己这心好像缺了什麽似的,怎麽补都补不起来。若真的找到合适的,我会嫁的。可我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找不到了。」
记忆里总有一个男子的身影,他就那麽站在雾中长身而立。她想看看他的模样,可任凭她怎麽拨也拨不开那层浓浓白雾,任凭她怎麽找,最终0到的也只是个虚幻的影子。
看到他时心会因他而悸动,可又不知为何会心痛。
每每午夜梦回,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小姐……」玉儿听闻,皱起眉头,眸里满是担忧。
「所以啊,玉儿赶快嫁人吧!说不定哪天看见你过的幸福了,我就找一个人嫁罗!」
「真是!小姐您怎麽一直催着奴婢嫁人?您越说奴婢就越不想嫁。」自家小姐分明是想转移话题,又扯到她身上来。
「玉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慕如辰说完,便又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
玉儿低下头,却没有再说什麽。
她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在离慕如辰主仆二人不远的地方,徐青正驾着一辆马车脸se苍白的大喊:「少爷──这马疯了,停不下来啊!」
车内的男子没有动静,彷佛对於那疯了的马就是拉着这辆马车的马毫不知情。
久久,他才道:「是吗,又如何?」
「少爷,别说笑了。您就坐在马车上,您还问我又如何。」
徐青驾着的马在大街一路狂奔,眼见马儿就要撞上一栋宅子,他赶紧手一拉缰绳,马儿转进了一条小路。
「我没说笑。」车内的少爷依旧语气平淡的吐出了四个字。
徐青一副快哭的样子,「是,您没说,奴才只是自个儿苦笑。」他又拉了缰绳,马儿再次回到之前的大街。
「嗯。」
「少爷,您不想想办法?」
「再说。」
「…」
「啊啊啊!我徐青要是疯了,定是被少爷您气疯的。」徐青大叫着,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觉得自家少爷怎麽那麽难g0u通了。
「你没疯。」
「就算现在没疯,迟早也会疯!」
「徐青,驾马要注意前方。」
「少爷,您现在才说太晚了!」徐青看着自个儿驾着的马下一刻就要撞上一大树,心里不由得苦笑。
驾马撞树,要是被府里的那群人知道,不知道会笑成什麽德行。
幸好不知道,他这辈子怎麽跟了自家少爷啊!
爹娘,保重。
徐青闭上眼,可下一刻却没有如预期那般撞树,飞身落地。
他不知被谁提起领子,然後双脚着地。
「疑?」徐青睁了眼,又眨了眨。
「驾着马还闭眼,真蠢。」
只见眼前一位绿衣nv子骑在马上头,嗤笑着。
那刻,徐青彷佛看到了仙nv。
玉儿放开徐青的衣领,回到慕如辰身旁。看着徐青一脸呆滞的模样,笑怪道:「真可怜,连个反应都没有。小姐他都吓傻了,您还笑他。」
「都傻了,再傻点也没差。」慕如辰挑眉,而後翻身下马。
徐青这才反应到她们在说自己,不过他没在意,被说傻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作势拍了拍衣服,随後鞠躬作揖道:「多谢二位相救。」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动静,修长的手伸出帘外,下一秒,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下了马车,站在慕如辰身旁。
男子右手同样拿着一个灯笼,飞扬的墨发上只系着一条简单的素带,眼睛微眯似乎在想什麽,可却面无表情。
慕如辰看着他,x口突然闷闷的。
就好像在梦里时,看到那在雾後面的身影般。
她强忍不落泪,眼神飘移,视线突然变的迷茫。
「徐青。」
听到男子那麽一唤,徐青连忙跑上前道:「是,少爷。」
「没事。」
徐青脚一滑,跌倒了。
「……」
听完那对主仆的对话,玉儿双眼瞬间睁大。
她一听到徐青这个名字,就想起她和小姐那时在满宴楼不小心听到的那段对话,而徐青就是那位和小姐一样,ai喝白菜清粥的少爷的小厮。
「小姐,满宴楼的那两位……」
慕如辰有些恍惚的回道:「大概是吧。」
她总觉得那位少爷看着很熟悉,却不知自己是否有在哪儿见过他。
那位少爷不理会自家那个面朝地跌倒的蠢小厮,他走到慕如辰身前俯下身来,看向那正好也直视着他的双眼。
慕如辰双颊不自觉的红起来,不过幸好现在是夜晚,没人会注意到。
她察觉到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便往後退了一步。
而他却笑了笑,向前一步伸出双手绕到她耳後,解下她的面纱。
慕如辰有些错愕,可还来不及开口斥责,他便抢先一步问道:「不知小姐的姓名是?」
「慕,慕如辰。」
「……慕丞相府里的三小姐。」
「是。」
「你好,我姓g0ng,单名九。」
「g0ng九?」
g0ng九点头,伸手解下灯笼下的玉坠,趁着慕如辰还正陷入惊愕中时,偷偷解下她手中灯笼的玉坠,而後把自己的玉坠塞到她手中。
「这玉坠可要收好,不久,我便登门提亲。做为交换,你的玉坠我拿走了。」
慕如辰看着自己手中那个刻着柳树的玉坠,又看向g0ng九的笑脸:「我……」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见。」
话声落下,g0ng九拉起那还趴在地上的徐青,原地消失。
看着两人消失的的地方,玉儿愣了许久。
「小姐,人不见了。」
「我,我……」
玉儿凑到慕如辰的耳旁笑道:「小姐,您要嫁人了。」
慕如辰没听到玉儿在讲什麽,只是静静看着那躺在手中柳树玉坠。
朱雀和柳树……
是他吗?
国师府内。
「少爷,您怎麽和慕家小姐交换玉坠?」
g0ng九极轻的笑着,他喃喃:「找到了。」
「找到?」
找到什麽?
「慕如辰,是你……」
不论几世,你的名里总带个辰字……
这句在他的梦里纠缠了数年话还有那巧笑倩兮脸庞,纵使每次梦醒就会变得模糊,但在看到慕如辰後,一切记忆又变得清晰了。
辰仙子……
大街上那坐在摊位前的年轻人突然睁开双眼,那年轻人正是被玉儿偷走了两个灯笼的小贩。
「有缘人啊……」
怕是无缘了。
大姬国仁庆三十二年。
国师府二少爷g0ng九与将军府大少爷李逸率领大军北上攻打韶族,时长三年。
仁庆三十四年。
国师府二少爷g0ng九遭遇夜袭,寡不敌众。
仁庆三十五年。
将军府大少爷李逸率领剩余大军击败韶族,功成归来。
此时丞相府内,慕丞相坐在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小nv儿无奈道:「辰儿,你都及笄两年了,不能不嫁啊!g0ng小少爷他也……」
慕如辰抬头,阻止慕丞相把话说完,「爹,nv儿早在几年前就说过了,终生不嫁。」随後起身直视着他的双眼。
「你,你……」慕丞相被气得胀红了脸。
「您再劝,nv儿就去当尼姑吧!」
语毕,慕如辰转身离开。
「唉……」
慕丞相叹了口气,心里对於他这小nv儿的x子是又气又无奈。
「罢了,随你吧。」
仁庆五十三年,春。
慕如辰站在一棵柳树下,如今的她已经三十五岁了,可时光的流逝像是忘了带走她的青春一般,她还是如同二十年前与g0ng九初遇时那样的容貌。
她穿了一身绿罗裙,撑着一把淡绿se的油纸伞,伞上画着的同样也是柳树。
她微微笑着。
眼前,数千条披散地垂下的柔软枝条在风中轻摆着,那枝条随着风缠上了她的发丝,又抚过她的颊,最後那风不带一丝留恋的,走了。
就像他,一句话也没留给她,就这麽走了。
「你曾说过,你最ai的就是柳树,当时我就把你放这儿。十九年了,如今……你过的可好?」
她放下手中的油纸伞,就这麽坐下。
她笑着,对着空气细说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事。
「徐青娶了个美人,和你我一样是在小年夜碰上的,你说巧不巧?」
「玉儿也真嫁了个如意郎君,几年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爹娘老来得子,前几天去看,小弟的嘴一颗牙都没有……」
说着说着,最後才发现双颊早就爬满了泪痕,泪珠还是止不住的滚落。
但她的嘴角依旧是上扬的,她笑着说完了一切。
慕如辰手上拿着两块玉坠,就是当时她和g0ng九互换的朱雀和柳树。
「你走之後,我就在想,这两个玉坠真奇怪,好似原本就是一t的。」
「可我还是没把它们合在一起。你曾说过,待你功成归来,待你以十里红妆来娶我,你就带我走遍天下……」
她双手紧握着玉坠又说:「所以,我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才走完。你不会怪我吧?让你等了那麽久。」
「不过,现在我就可以把它们合在一起了。」
两块玉坠就这麽完美的契合,然後散发出一gu幽幽的绿光。
原来……
是她忘了一切。
「真笨,跟着我下凡,还b我早先走。」
明明就跟着她下凡,为何还要让她在心痛一次。
「连我都猜不透你了。」
这样,好玩吗?
许久,她将手贴在身旁柳树g上,抚0着那粗糙的纹路。
「你说是吧?上玄?或者,我该唤你景……」
那日,他正在前往「辞岁宴」的路上,有位仙娥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
那仙娥说有东西要给他,又领他去了大殿後面。
「在这……若是被人看见了该怎麽办?」
他觉得仙娥甚是奇怪,是她领他到这地方,却又这麽问。可他那时没有多想,便回道:「此处没什麽不好。」
仙娥伸手拿出袖子里的东西,他俯下身去看。
没想,看到这一幕的她却误会了。
还未来得及解释一切,玉帝便做好惩处让她下凡历劫。
他也有错。
於是他向玉帝请求与她一同下凡。
到了地府,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他毫不犹豫的上前,从轮回井上一跃而下。
可否,再给他一次的机会呢?
在成仙之前,他还只是一介凡人。
那时他也曾有过一个名字。
可成仙之後却不许让任何人提起。
只许众仙称他为──上玄仙君。
他故意遗忘,是想随着名字也遗忘掉前尘的一切。
可,哪有那麽容易?
天g0ng大殿内,玉帝从高座上走下,步步带着威严,面se颇为凝重的走向司命星君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大约两尺的步伐。
他伸手一挥,金h的袖摆随着风飘荡又落下,而後整座大殿便被覆上一个结界。
看了司命星君一眼,沉声道:「何事?」
虽是这麽问,不过对於司命星君接下来的话也能猜到七八分。早在下了那个惩处时,就已经预测到了。否则,他也不会放任上玄仙君也一同下凡。
「启禀陛下,辰仙子与上玄仙君的命格出现了变数,他们的命运,臣已无法能控制了。」
司命星君往地上重重一跪,对於自己的失职无法容忍,又痛恨自己能力太弱才会导致如今的情况。
「平身,这事不怪你。」
玉帝先是眉头紧锁,而後扬起头望向一片祥和的白云,白云之後的星空,锁定一颗不断闪烁散发着极亮光芒的星,眼睛微眯。须臾,又俯下头,那闪着金芒的眸中变得莫名深邃。
他轻叹了口气,抬起头再次看向司命星君,「司命,此事你不必再cha手。毕竟,你的能力不足以和它抗衡。这一切……它早已下好决定了。」
玉帝这次也没想到它竟肯卷入这件事来,罢了,此事若它真的cha手他也阻止不了。
司命星君听闻,便问:「它?」
玉帝摇头,又挥袖转身走回高座,打开结界的那刹那,玉帝的声音直接传入司命星君的耳里:「天道,不可违抗。」
司命心里颇为惊诧,「天道!」他望向玉帝的背影又猛的抬头看向天空,双眼微睁,许久後他才低下头,眼里的惊讶和惶恐还来不及散去。
他沉默了一会才对着那已坐在高座上的人,语气恭敬的道:「臣,告退。」
「退下吧。」
司命星君出了大殿,背对着越离越远的天g0ng,长吁一口。
上玄,你的前世究竟是什麽?
连天道也……
天g0ng内,正闭着眸的玉帝缓缓张开双眼。
「传令下去,三日後,天界众仙随朕一同前往南g0ng,朱雀……归来了。」
三日後,天界南g0ng。
殿外众仙脚踩着红se的地砖,因为朱雀久久都未出来,他们便迳自交谈起来。
而玉帝则是坐在一张椅上闭目休息,并未阻止他们的交谈。
「不知几年没见朱雀了,这次归来想必是历劫成功了。」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道。他身着一身红衣手拿着几条红线,看上去正是——月老。
一位nv子有些不确定的道:「几万年了吧?」
语毕,她身旁一位男子便道:「也不知朱雀当初是为何下凡?」
nv子瞥了男子一眼,手握着帕子遮住那张红唇,轻轻一笑。眯起一双诱人的桃花眸,来回扫了男子全身。举手投足都是一身自带的魅意,她g着红唇,露出白牙便启齿问:「新来不久?」
男子被那麽一看,微微颤抖一下,又听到nv子那麽问,便瞬间紧绷着身子回道:「是。朱雀的事,小仙略知一些而已。」
nv子便是青丘狐仙,和朱雀上神是交情不浅的朋友。她也知道自己身旁的小仙有些害怕自己,不过没被她诱惑住,定力不错啊!
她轻笑,又道:「想当初朱雀上神的名号可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是啊是啊!」
「几乎仙界众仙都被她整过啊!」
「道德还有司命都没脱离她的魔手。」一位男子指着一旁的司命星君笑道。
他一头银发流泄而下,仅用一根黑簪固定住。凉薄的眼角下点着一颗惑人的泪痣。他轻摇着一把银扇子,挡住那雌雄不分的脸蛋。
又道:「司命那时才那麽小呢!可怜罗!」然後微微俯下身,手放在大腿旁b画着司命星君当时的身高。
司命星君黑沉着脸,语气不耐的道:「别说了,那老妖兽整天y魂不散,好不容易脱离那段回忆,别让我再想起她。」
想当初他被朱雀上神追着喊「小司命」的那段黑历史,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摇摇头把脑子里的不好回忆打散。
「瞧瞧!恼羞成怒了。」那位青丘狐仙又遮起红唇,看着司命星君这一番动作笑了好一会儿。
月老笑道:「当时的朱雀只听一人的话。只要他出现,就能保我们整个仙界整整一月的安详。」
「是啊!只有景留帝君能治她。」司命星君连忙点头附和。
青丘狐仙道:「听说当初朱雀上神会下凡,就是为了景留帝君。」
又道:「景留帝君也为了朱雀跟着一起下凡了。」
那位新来不久的小仙疑惑的问:「为何?」
银发男子微叹:「天道啊。」
月老皱起眉头接着说:「景留帝君不肯和朱雀在一起,朱雀就去求天道了。」
景留和朱雀两人的相处他不是没看到,身为月老他也想促成那两人的姻缘,只是他能力不够。
当初朱雀来他这儿求红线,想绑住景留帝君,他也想给,可却被一gu强大不可抗的力量给阻止了,不能给,也给不了。
「明明两人都相ai,偏偏那个景留要拒绝朱雀姐姐,害的姐姐下凡历劫只为求得一段天道不容的姻缘。」一位小姑娘突然冒了出来,绑着一头飞仙髻,眨着灵动的双眼,微微鼓起双颊,jg致的小脸蛋上满是愤怒。
她正是当初朱雀上神满天界到处想着办法整众仙时,身後总紧跟着的一个小尾巴——小凤凰,伊绯上仙。
新来的小仙惊讶的问:「天道答应了?」
伊绯瞪着那个小仙,翻了个白眼回道:「我姐姐那脾气能不吗?」
说完,她又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不过,是有代价的……」
月老问:「是什麽?」
付出代价这事他真不知道,他现在只希望,朱雀当时没有真的什麽都不管不顾的答应天道任何事。
伊绯摇摇头,语气显得有些落寞:「不清楚,姐姐当时也没告诉我。」
当初朱雀姐姐只告诉她一切都ga0定了,没问题的。等着她历劫回来她就能和景留帝君在一起。
可没想景留帝君竟然也去求天道和姐姐一同下凡……
啊啊!两个笨蛋!
如果姊姊知道景留帝君下凡历劫还没回来一定会很伤心的。
当初她还拍着x脯满脸自信的答应姐姐,会把景留帝君看好。
这下该怎麽办才好啊!
银发男子听完,沉思片刻道:「其实当初仙界众仙都知朱雀上神在追求景留帝君,可真没想她竟会去求天道。若非天道不容,大家都很看好他们变成一对的。」
「现在朱雀回来了,可景留帝君还未回来。」
月老长叹一口,望向那紧闭着的火红殿门,一如朱雀那般耀眼的、开朗又活力的红。
「我这才刚回来不久,你们怎麽都来了。」
nv子身着一身火红衣裳,袖口和领口镶着金边。嘴角g着玩味的笑,眯成月牙弯弯的眼角纹着yan丽的红。她就这麽向殿外的众人走来。
「朱雀姐姐。」伊绯小跑着往她冲去,朱雀笑着张开双手,就等伊绯过来。谁想伊绯在冲进她怀中的前一秒,y生生的停下脚步,然後伸出右手劈头就是一刀打在朱雀的头上。
「喔!小凤凰你g嘛!」她做势捂着头,对着伊绯一脸她很痛的表情。
「笨蛋,蠢朱雀。」
伊绯一扭头,不说话。
「朱雀回来了。」月老抚着他的白须,笑呵呵的道。
朱雀看着月老这副模样,直接道:「月老你怎麽还是一样老,不变个样子?」
月老的笑容变得有一丝僵y,随後又接着笑道:「不了不了,这副模样挺好的。」
青丘狐仙嗤了声,斜眼瞄向月老:「想当年天界八大美男之一的月老竟然会这样说。」
月老回道:「老罗!当年回不去了。」当时他却时是美男不错,可後来发现那副容貌让他在月老这个职位很不好当,索x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简单,还不会不小心就招惹到桃花。
「你这样让b你更老的朱雀情何以堪。」司命星君躲在月老的背後极轻的笑着,生怕会被朱雀那老妖兽看到。
可朱雀竟然都被说是老妖兽,怎麽可能没听见。她似笑非笑得直盯着月老,像是要把他看穿成一个洞。
月老笑呵呵的脸上留下一滴冷汗,「呃……就当我什麽都没说。」心里则是默默为自己身後的司命星君叹了口气:老弟,保重。朱雀盯上你了。
司命突然抖了抖身子,偷偷自月老身後伸出头来,看看有没有发生什麽事。没想就那麽一个动作却发现朱雀正盯着他看,他吓了一跳,整个身t从月老身後跳了出来。
「小司命,长大了啊,会说话了。」
「不……」司命星君直摇头,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心里便想:惨了,被朱雀盯上了。他看着月老:你怎麽没提醒我!月老眼神示意加摇头:你觉得提醒有用?然後挑眉。
当然是……没用。
朱雀抓起司命星君的衣领,拉到一旁,边走边道:「别以为你变了个样子我认不出来。来,就让本上神好好和你谈谈,毕竟多年不见,生疏了不少。」敢说她老,太久没看到她,都忘记她的手段了。
「不了,你还是去找道德好了,他b较好玩。」司命星君怂恿着朱雀,拼了命想挣脱那双抓着他衣领的手,还把自己的好伙伴拖下水。
她拍了拍司命星君的头道:「不用,道德待会再说,你b较要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朱雀,别玩了。」玉帝救了司命星君一命。
朱雀放开司命星君的衣领,撇了撇嘴,往玉帝那走去。
司命星君赶紧整整衣领,看着朱雀的背影,突然觉得莫名熟悉。
现在想来,似乎从以前到现在,朱雀走路一直是那种没有很端正,有点慵懒可不失仙气的走法,有时还会走到跌倒,然後迷迷糊糊的撞到东西。总ai和灶神君抢厨房,做一大堆好吃的佳肴送去给景留帝君。找不到景留帝君就捧着食物满仙界到处乱晃,惹得众仙闻到那香味都直流口水还不给吃。说什麽:这是景留帝君要吃的。景留帝君若是说好吃,朱雀就会笑上一整天。
现在想想朱雀和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缠着的人一个是景留帝君一个是上玄仙君罢了。
辰仙子……就是朱雀。
而上玄该不会就是景留帝君吧?
「朱雀,这几万年来历劫的一切,你还记得吗?」
不知为何司命星君想都没有想就问了这句话,心里一丝不确定正在蔓延,他只希望不要成真。
「小司命,你笨啊!那些记忆我怎麽会记得!」朱雀转过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代价吗?
照理说她应该记得所有记忆……却全部忘记。
天道,竟如此狠心。
那时她还只是一颗蛋,被禁锢在黑暗中。
每天感受着yan光的温暖,却看不见那道光明。
她奋力的想要破壳而出,可始终没有办法。
她知道是天地创造了她,但不知道自己是谁。
或许是看到她这般努力的样子,
又或许,只是无意间的巧合。
他说:「你想出来?」轻轻笑着,那迷人的嗓音彷佛就像她的yan光一般,温柔、舒服。
就这麽突然的闯进她的世界。
然後,她破壳而出了。
原来,他是一棵柳树,与天地同寿。
他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景留,此景永远留存。
景留,仅留。
即使已不在清晰,即使对於他,仅留下模糊的背影。
倘若她真不记得了,也请唤一声她的名,
她必回以微微一笑。
因为这个名字,只有一人知晓。
她是朱雀,上古四大神兽之一。
万年前,天界。
两道红se的身影正在灶神君的厨房内,一大一小。
小凤凰看着桌上朱雀做好的那些刚起锅的菜,x1了一口又再深x1了一口,又看向那还拿着锅铲背对她和食物的朱雀,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小手捂着嘴偷笑,另一只手缓缓伸向那块令人垂涎三尺的r0u上。
啪!
明明离食物只差一个指头的距离,下一秒却被狠狠拍开。
小凤凰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打她手的元凶。
朱雀瞪了那坐在小桌前的小人儿一眼,然後把最後一道菜放在桌上。
「记得我说过什麽?」朱雀右手握拳轻敲了小凤凰的头一下,小凤凰缩了缩脖子弱弱的道:「记得。桌上的食物不能碰。」
可怜她小凤凰,每次朱雀叫她来厨房总没好事,都是让她来当搬运工的,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看她还小就动不动压榨她,有没有人x!
好吧,朱雀不是人,不能谈人x。
虽然还是会留一点点好吃的给她,可就那麽一点点哪够。
唉,这就是小跟班的悲哀。
「乖,又不是不留给你吃,走,端菜去找景留。」朱雀端起盘子,快快的走出门外。
「是!」小凤凰认命的应了声,端着菜。心里则是不停的催眠自己,不要去看也不要去闻,就不会想吃。
而後又默默的念了句:「陷入ai情里的nv人,不,是兽真恐怖。」
天界,景留g0ng。
朱雀坐在景留对面,她手倚着下巴,看着他吃她烧的菜,就这麽静静的,也很幸福。
「景留,怎样,好不好吃?」她双手捧着脸蛋,向前一些更靠近景留的脸。
这张脸,不管看了多久依旧不会腻。
景留轻笑一声,毫不掩饰他眸里的温柔,看着朱雀好一阵子,才一字一句的道:「当然是极好。」
朱雀一听,顿时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两颊有些红的道:「就喜欢听你这句!」
或许是高兴极了,朱雀毫无思考便直接道:「景留,要不你下次也做一道嚐嚐。」一说完,似乎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还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
好吧,她忘了景留厨艺不好。
「……好。」景留默了一会,回道。
「真的!?」
「只要你不嫌弃。」
「我怎麽会嫌弃呢!」朱雀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小凤凰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然後噘着嘴看着那放在朱雀和景留之间的一盘盘菜。
唉,她什麽时候才能吃到食物。
她是朱雀,生於长生河畔,金灵柳树旁。
天界,天g0ng大殿。
玉帝刚唤来景留帝君,不是为了商量事情也不是天界发生了什麽剧变,而是很日常的每月必发生好几次的例行公事,朱雀又被投诉了。
景留无奈的看着朱雀背对着玉帝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笑笑的对着玉帝摇头。
面对景留这个表情玉帝早有预料。他也明白即使有景留帝君,现在朱雀这副样子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了,叫她不整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景留能让朱雀安静个几日不到处乱跑。
玉帝摆摆手道:「景留,别再让朱雀到处乱晃,看好她。」
景留回道:「是。」
玉帝挥手让他们离开,心想:这下天g0ng总算也能安静几日了。
朱雀不仅整众仙,连玉帝也敢整,他每天除了处理政事也要提防朱雀来捣乱。
景留带着朱雀出了天g0ng。朱雀出来後就停下脚步,景留走没几步後发现她没跟上便转身道:「走吧。」
他又怎能不明白朱雀在想什麽,每天看似无所事事的到处乱晃,想一大堆整仙的点子还拉着凤凰一族的小公主满仙界的玩耍捣蛋,若她闯了祸被玉帝叫去,他每次都会出面帮她解决一切。
他懂朱雀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关心罢了。或许她有更想要的东西,不过那些他怕是给不了。
其实那本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都舍不得戳破罢了,一旦揭露便回不去了。
朱雀觉得自己x口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似的,闷闷的很难受。不过这些感觉她都没对景留说,只回道:「知道了。」
「下次别再犯了。」景留0了0她火红的发顶,又顺着那滑顺的头发一路0到发尾随後放开,他俯下身看着她的脸,笑了笑後又捏捏她的脸蛋。
朱雀被他的目光看红了脸,她微偏头躲开他的眼睛。她真的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他眼里的那抹温柔,即使她也想什麽都不管不顾的陷进去,但……
她轻声道:「景留……」
景留叹了口气,担忧道:「你这样要是哪天我真不在了该如何?」
朱雀一听毫不思索的怒道:「才不会!」她第一次那麽大声的回答景留,大概是她很怕景留所说的话会成真。她很慌张,因为在景留话音落下那刻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很痛很酸,彷佛景留真的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她怕景留会察觉自己的异样,於是便扭头转向另一边默默的不再说话。
景留顿了会,又看到朱雀这麽模样便笑道:「闹脾气?」
朱雀一时觉得现在的景留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情,同样的她也不懂景留,她便语气极差的回道:「没有!走了,我们去长生河看看。」
景留看着朱雀拉着他的手走在前面的身影,极为温柔又无奈的喃喃道:「是是是,走吧。」
在景留没有看到的另一面,朱雀表情变得很复杂。
或许她该先一步不管不顾的坦白一切,从初遇到现在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模式她已经忍不下去了。
她……受够了!
她是朱雀,为ai而下凡历劫轮回百世的傻子。
天界,长生河。
景留跟在朱雀身後沿着长生河已经走了好一阵子。
朱雀一直走着没有停下过,她走得很急很匆忙,像是没有注意到身後跟着他的景留一样。
终於,到了一个地方後朱雀停下脚步。
她回头望了景留一眼,而後双眼便一直盯着一个方向没有移开过。
景留接收到朱雀的视线後,才仔细观察着这个地方。
不需多久他便发现这里便是他与朱雀初遇的地方。
那时的朱雀还只是颗蛋,而他也只是颗柳树。而现在朱雀看着的方向,是他还只是柳树时所生长的场所。
朱雀走过去蹲下身抚0着那片土壤,她没有回头只道:「景留,我就问你一句话好不好?」
「什麽话?」
朱雀的语气没有很激动,她平静的道:「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这样,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景留一听,没有立刻回答她。
许久後才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朱雀非常生气,起身後背对着他道:「景留你别再装傻,我受够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又转过身一步一步极重的踩着脚下的地,走向景留面前站定,「我……」她还没来的及说完景留便先一步开口。
他道:「你也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他低着头,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长长眼睫隐瞒了他眼里的所有情绪:「为什麽还要我回答?」
朱雀看不见他的隐忍也看不见他的痛苦,更看不见他紧握着变得发白的拳头。
他没想这天会来的那麽快,不是只有朱雀受够了这一切,他也受够了。以前他总想只要朱雀好他便好,只要朱雀开心他便开心,只要能永远待在朱雀身边多忍一点他也能承受。
若是可以他也想更进一步……
「我才不信。」朱雀捂着耳朵直摇头,不想听景留再说下去。
「你需要好好冷静。」景留明白朱雀现在这样他再多说什麽她也听不进去,他想应该让朱雀自己一个人呆着好好想想,自己在和她谈这件事会b较妥当。
於是他一挥手便先回景留g0ng了。
朱雀蹲下身,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道:「我才不信!天道不容,我就去求天道,直到,直到它答应为止!」
她向天道求了段姻缘
天道回她:「下凡历劫百世,便许你一段姻缘。」
她答应了。
天道又道:「是有代价的。」
她不怕。
後来在听完代价後,天道问她,她还要不要下凡历劫。
她还是答应了。
都说天道无情她从不相信,现在她相信了。天道不只无情还颇为残忍。
不过又何妨,只要能和景留有一段姻缘便好。
那时他还只是棵柳树,生於天地分离之初。
也不知过了多久,某日,一颗蛋出现在他身旁。
或许是看他太孤单,她才会出现。
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情劫。
那时他已经要化形ren了,可看着那颗蛋奋力的想出来的模样,
他私心的把自己的一半功力都给了她,让她先他一步化形ren。
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她化形後的模样他心道。
她问他是谁,他便道:「我叫景留,此景永远留存的景留。」
她笑了笑又问他,那她要叫什麽?
他想了想便回道:「你是朱雀吧!那我便叫你……」
她听了很开心得绕着他说:「既然这名字是你取的,以後便只有你能这麽叫我喔!」
他无奈的笑着回答:「好。」
万年後,天界南g0ng。
朱雀还没整到司命星君便被制止,她一脸不耐烦的走到玉帝身前。
「玉帝老儿,叫我有事吗?」
玉帝睁开了眼道:「朱雀,多年不见你还是没变啊!」他抚了抚皱了的下摆,双手放回椅把上问道:「这几年历劫可有收获?」
朱雀低着头在玉帝看不见的地方对他作鬼脸,「没,全忘了。」
玉帝轻笑一声,随後皱起眉头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的问道:「那……」
刚开口没多久朱雀直接转身背对他,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道:「别说了,别说了,我最讨厌你碎碎念,好烦。」她挥挥手迳自离开了南g0ng,「再见!你们就散了吧!哪来哪回去,我先去逛逛。」
司命星君走到玉帝身前把刚刚自己猜测的事情告诉他,随後道:「陛下,朱雀她……」
玉帝起身,「天道……失去记忆便是代价吧!」
「仅仅只是失去记忆?」司命星君yu追问下去,玉帝只是摇摇头不再透露任何消息。
恐怕不只是失去记忆一个代价吧?
玉帝刚开口时朱雀就觉得心里突然变得闷闷的,这滋味不太美妙,以致於她连应付玉帝的心情都没有便直接离开。
她在仙界四处乱晃想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时间越久她越感到难受甚至是心痛,好似心口被y生生挖开的痛。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长生河畔,她并没有注意自己是在哪,只是低着头,心越发得疼。
眼前染上了一层水雾般看都看不清,彷佛下一刻泪水便会决堤然後止不住的滚落。
朱雀双手遮住自己泛红的眼眶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忍住,她紧咬着下唇而後停下脚步。
突然,她被两双大手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从背後抱住她,双唇紧贴着她的耳朵,呼出一口热气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把她揽得更紧,朱雀发现背後抱着她的人正在发抖。
为什麽?
「你——」朱雀刚启齿吐出了一个字,那人便将她转身。
他拥有着b天界众仙更加俊美的容貌,与那双另她莫名熟悉的双眸,深邃如夜、温柔如水。
为什麽?
为什麽会如此熟悉?
「初辰。」
倘若她真不记得了,也请唤一声她的名,她必回以微微一笑。
因为这个名字,只有一人知晓。
那人便是她的ai人——景留。
初辰哭着笑了出来,眼里却是一片茫然。
她抬头,喃喃道:「你是谁?」
朱雀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代价除了要忘记她最ai的景留之外,还有另一个代价便是失去ai人的能力。
天道许了她一段姻缘,她下凡历劫百世,除了第七世外她和景留从没有好的结果。
或许天道是卑鄙的。一段姻缘竟真的只有「一段」。
或许天道也是残忍的。让她在历劫的最後一世末想起了所有记忆,又让她回天界後忘了一切。
但能和他拥有一生一世美满与令人称羡的姻缘,即使不是永生,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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