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轻响中,风带来了花香,那淡雅而清香的味道,让雪莱迅速陷入了许久许久以前,像梦一样的回忆里。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在积雪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紫藤树就立在那里,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他的掌心可以摸到树干粗糙的纹路、花瓣细腻的质感。
待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打得透湿。-
这一天,他们一直在这棵紫藤树下待到中午。
阳光洒在树梢上,从花瓣的缝隙里透出一点斑驳的光。雪莱靠在树干上,小口小口地吃着带来的干粮。除了压缩饼干之外,还有几个安娜硬塞给他们,据说“很好吃”的鱼肉罐头。
结果刚一打开,里面就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幸好他们是在空旷的雪山之巅而不是什么密闭空间,不然雪莱怀疑自己会在罐头打开的当场直接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伊雷艺高人胆大,坚持尝了一口,接着整张脸都扭曲了,跑去树后面大吐特吐,又回来喝了半瓶水、塞了整整一包压缩饼干才勉强把腥味压下去。
“她是直接把整条生鱼塞进去腌罐头了吗?”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佛巴港人的口味连撒旦见了都得下跪吧!”
雪莱在旁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这跟佛巴港人应该没关系,是安娜的个人口味太魔鬼了。”
饭后,雪莱花了点时间给紫藤树拍照,试图从地形地貌以及周边环境等各种客观因素分析出雪山山顶为什么会长出一棵紫藤树,以及它是怎么做到在这样高寒低氧的环境中常年开花的。
然而研究到最后,结论也只有一条:从人类现有的理性与科学框架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雪山山顶不可能生长出大型藤本类植物,更不可能在这样高寒低氧的环境下开出茂盛的花。雪莱无论查多少条资料,用多少种假设也无法解释眼前梦幻的现象。
不可能发生的事,不可能存在的现象,人类社会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奇迹。
雪莱抬头凝视着满目的花朵,不禁一朵一朵地仔细观察着。
假如奇迹可以发生,那么他母亲的魂魄是否就在这些花瓣之中,悄悄地凝望着他?又或者,她是否早已乘着风飞往了天空,化作漫天星河中一颗璀璨的星星?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死去的时候,又是否会变成这棵树上的一小片花瓣,顺着风,融进无边无际的星海里?
某一天,或许吧。
但不会是今天,不会是现在。
他曾经如此渴望着来到这里,在魂魄安眠之地结束一切痛苦,得到永恒的安宁。
他曾经数次想象着在生命濒临流逝之时,可以看到母亲的容颜,回到那个他尚未经受痛苦的年纪,蜷缩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听母亲用温柔而清澈的声音讲因布山的故事。
或许有一天,他的魂魄还会来到这里,在另一个世界与母亲重逢。
但现在,在旅途的终点到来的时候,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痛苦、也更加勇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