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已经在魔法世界生活了好几年,但有些观念里难以更改的东西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譬如贝蒂还是喜欢亲手烹饪,譬如她认为毕业以后一定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贝蒂毫无犹豫地走到邓布利多办公室面前,她当然不知道最近更改的密码。但好在她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斯内普每周二都会在这个时间拜访邓布利多。
不一会儿,拐角处走开了一个面色阴沉,稍显苍白,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在看到贝蒂的一瞬间,他似乎停顿了一下,又径直走了过来。
斯内普没有打算阻拦这个女孩,他甚至猜测如果他不肯放她进去,她就会在这坐上一天一夜,直到费尔奇去向米勒娃或者邓布利多告状。他撇了撇嘴,对着石像念道“滋滋蜂蜜糖。”
贝蒂眨眨眼刻意没有看向斯内普,她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进去。
邓布利多坐在圆形办公室的那张桌子后面,微微带着笃定和慈祥的笑容。他的蓝眼睛扫视着两个人,但却说道“下午好,伊丽莎白,西弗勒斯。”
斯内普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邓布利多短促地笑了声,他望着贝蒂,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询问她。
“邓布利多校长,老实说,我想跟您单独谈谈。”贝蒂说着看了看斯内普,这场合让她感到丢脸极了。
“西弗勒斯不并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邓布利多回答道。
贝蒂有些难堪,她咽了咽口水,显然邓布利多拒绝得很彻底,如果她再提出来的话,她和斯内普之间会更糟糕。于是贝蒂干笑了两声说道“还有几个月我就会毕业,事实上——我想留在霍格沃兹工作。”
“可你资历不够。”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否定,笑眯眯地走到了贝蒂前面,他推了推那副半月形的眼镜“如你所见,霍格沃兹的教职工人员中最为年轻的是西弗勒斯,可他已经29岁。最为主要的就是,除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我们从没有空缺职位。”
“校长先生——”斯内普开口了。
贝蒂甚至以为他会反驳自己。但斯内普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蹙着眉头这么叫了一声,就好像和邓布利多的暗号。
“哦,很抱歉,西弗勒斯,我仍然不能授予你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职位。”他两只手互相扣在一起,没有继续说下去。
“校长先生——”斯内普又想说些什么。
“好了,西弗勒斯,我们都知道太危险了不是吗?不如听听伊丽莎白怎么说。”
贝蒂正在琢磨该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话题的突然转换,让她有些手忙脚乱“我可以做助教。”
“没有人需要助教。”斯内普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没有一点偏移,他的眼睛冷漠空洞,像两条漆黑的隧道。
“西…斯内普教授!”贝蒂叫了起来,她冲上前去想要和他理论一番。
邓布利多及时制止了她。
他的蓝眼睛没有了笑,蹙着眉看起来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尽管如此,贝蒂还是觉得他幸灾乐祸,甚至乐于其中)“伊丽莎白,冷静点。霍格沃兹不会招收助教,更不会招收一位年仅18岁的教职工。”
贝蒂根本听不进去,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让她差点忘了,自己有曾经多么厌恶这个看似慈祥的老人,也让她忘了斯内普对她毫不怜惜的态度。贝蒂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她差一点儿就忘了,真的,只差一点儿。
尤金的话在她的脑子里一遍遍回响起来:“你没什么资历,并且还闯过不少祸。走着瞧吧,邓布利多绝不会聘用你的,那可不是收容所。”
“你会后悔的,伊丽莎白。”
她开始觉得眼圈发酸发热,巨大的难堪让她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就快哭出来了。可贝蒂不愿意再难看一点,她咬紧牙关冲了出去。
在女孩恼羞成怒地冲了出去之后,邓布利多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又坐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面“汤姆在离开学校之前,也曾经找过我,他希望出任霍格沃兹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
“他们不一样。”斯内普站起来冲着门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似乎有些懊恼,转身走到了邓布利多面前。
“西弗勒斯,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在怀疑她身上格兰芬多的潜质,但也许这才正需要我们正确的引导。”
斯内普当然没法反驳。甚至不得不说邓布利多是一位正直的先生,大多数情况下,他所给予的意见都将会是最好的。在哈利入学之前,他必须让他们都回到一条征途上来。
“如果我们不答应,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斯内普皱了皱眉,冷冷地说。
“我知道回忆是痛苦的也是无奈的,美好的往事一旦回忆便化为无奈和可惜。但我们都不得不承认的是,有的回忆只能被自己铭记,因为它总是会刺伤现在爱着我们的人。”
斯内普立刻知道了邓布利多的打算。的确是的,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们都知道,伊丽莎白是一个倔强而骄傲的女孩,当她固执起来,没有任何人能说动她,唯一的方法是让她自个儿主动放弃,让她恨透了自己,让她以为他们之间仅仅是替代品的牵绊。
这的确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但无可否认的,这会让那个蠢丫头伤透了心。
“校长先生。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必要…”斯内普说着看向邓布利多一成不变的笑脸。他甚至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似乎心中强烈的愿望支配了嘴巴。或者说,他已经不想伤害伊丽莎白了,一丁点儿都不想。
“西弗勒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推了推半月形的眼镜“可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循循善诱地抛出了最后一个砝码“再说了,我们都不希望伊丽莎白卷入与伏地魔相关的任何一件事情吧?”
“你知道的,那是一个最糟糕的结果。”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又一次沉默了。这是他的宿命,可这是伊丽莎白的宿命吗?
他不知道。
如果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会希望伊丽莎白得到自己应有的幸福,尽管不是和自己。出于他那点可怜的爱情观,他发誓自己会这么做的。
“如您所愿,校长先生。”斯内普说着拉开了门冲着漆黑的走道迈入了阴影里。
“您要去哪?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停下来,挑了挑眉站到那扇窗户边,示意她走到光亮处来。
贝蒂并没有这么做,她知道斯内普认出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她狼狈的抬不起头,说不准还会哭鼻子。老实说,认识斯内普之后,她越发感受到自己作为弱小一方时产生的羞愤和委屈,这让自己像个真正的小姑娘。可这些在这一秒都让贝蒂难以适从。
斯内普等了一会儿,然后先开口说“霍格沃兹从不招收如此年轻的教职工,顺便一提你的水准还差得远。”
贝蒂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愤怒,反而轻笑了一声。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把自己的底牌倾数亮出,她看着那身乌黑的袍子站在逆光里,斯内普面部的线条变得柔和虚幻,但他仍旧是清冷的人。
“我仅仅希望在你身边。”
“大可不必。”
“我…”
“伊丽莎白,你需要冷静。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在两个月之后就会从霍格沃兹毕业的事实。”斯内普抱着手故意冷漠地说着,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对贝蒂来说突然十分陌生。
“为什么你不肯帮我!西弗勒斯!”贝蒂大喊道,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背叛感。自己本以为他们足够亲密了,即便说不上是两情相悦的情侣也足够说是彼此的陪伴者了。但斯内普呢,他一次又一次和邓布利多联合起来,把她当猴子一样的戏弄。不断反反复复,不断阴云不定,让贝蒂心力交瘁地去猜他的心思!
“他的确爱惨了百合花。”
就在刹那间,邓布利多的这句话在贝蒂的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回响,重叠。那是她第一次得知斯内普的生日。那张写满了字母l的羊皮纸,力透纸背的悔恨,刻骨铭心的思念。一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忘了愤怒,身子战栗起来,然后她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了那个单词“莉莉…”
贝蒂不清楚自己叫的那种纯白无暇的花朵还是那个可爱的女人。她盯着斯内普表情平常的脸,最终忍住了再抱住他的冲动。
她艰难地表现着自己很冷静,隐约还期望着斯内普会对自己稍作挽留,然而等来了意料中的沉默,她有些低落地说“我会去魔法部工作。”
“那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就就职方面来说。”斯内普中肯地回答完,毫不犹豫向着他的办公室走了回去。
贝蒂盯着他那身翻飞的袍角,身体一寸一寸逐渐冷了下去。
她似乎终于知道了,自己从来没有赢过那个死亡的女士,也从来没有走到过斯内普的内心。长时间来的呵护和温情,似乎都只是透过自己释放着对莉莉·伊万斯的无限爱意。
这一瞬间来的无比突然,但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贝蒂猜测大概是突然失去的次数过多,竟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一次才会是永远的告别。她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傻瓜,又同时清楚生命中并非只有爱情在苟延残喘,她拖得越久,越分不清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她知道,大限已至。
最终,贝蒂冲着那尚未走远的人冷笑了一下,却像无力的恐吓似的,心灰意冷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们完了。”
斯内普甚至都没有一点儿停顿,好像根本没什么能让他在意似的,仍旧沿着那永无止境的走廊,飞快走入了阴影里。